本来王夫人与那黛玉之母干系却并反面谐。想来世上做嫂子的,与留在家中的小姑子总不免有摩擦;小姑子感觉嫂子对公婆不敷贡献,嫂子却会感觉公婆对小姑子太偏疼――二者多是面子情。
这贾珠乃是贾元春的同母哥哥,十四岁进学,不到二十岁就娶了妻生了子。上一世,元春入宫为女史,不出旬月就听闻大哥离世的动静,当时哀思难耐;现在重生,与那影象总也隔了十余年的风景,都记不逼真了。
“那就好,那就好。”贾母拍拍她的手背,扶着她站起来,责怪道:“一返来就哭了这一场,还不快去见见你母亲。”
贾元春再忍耐不住,扑上前来,伏在贾母膝上,哽咽道:“老祖宗。”一语未了,那泪早已走珠儿似得掉了下来。
“快别哭了。”贾母先是哄她,“你娘还在一旁呢,这几日为你操碎了心,快去见过了――”见大孙女只是堕泪不语,渐觉不对,侧身去看她,“但是在宫里受了委曲?说出来,有我这把老骨头在呢,别哭了……”说着叹了口气,“勾得我这眼里也发酸……”
“我的儿!”贾母带笑喊了一声。
贾元春只强自按耐着想要搂住母亲大哭一场的打动,正在神思恍忽处,忽听得阿音冲动的声音,“呜呜,忍不住了,凡人的衣裳真都雅。我决定了!”她丢下这铿锵有力的四个字,诡异得温馨了。
“母亲……”贾元春情下惭愧,不由得将头靠在王夫人肩膀处,抱住她的胳膊低声道:“母亲,女儿必然要让您能事事顺心快意。”
贾元春上一世久居宫廷,如何听不出王夫人这番话中的酸苦辣咸,因岔开话道:“倒是记得姑母膝下有一女,比宝玉小一岁来着。”
另有王夫人不好对未出阁的女儿说出口的话,那林姑丈一表人才官途昌隆,只得一女,倒是出自正妻,更听闻贾敏又有孕了;再看她本身夫君,她还得给他养着庶女……真是让人如何不感慨!
贾元春有些不安地动了一下。
考虑着,贾元春看向王夫人,“母亲,我姑母迩来可还好?”
贾元春思考着:这林姑丈之祖,曾袭过列侯,今到林姑丈,业经五世。开初时,只封袭三世,因圣祖爷隆恩大德,远迈前代,分外加恩,至林姑丈之父,又袭了一代;至林姑丈,便从科第出身。虽系钟鼎之家,却亦是书香之族。只可惜这林家支庶不盛,子孙有限,虽有几门,却与林姑丈俱是堂族罢了,没甚亲支嫡派的。上一世林姑丈在黛玉以后又得一子,可惜不过三岁便短命了。姑母去了以后,老祖宗做主将黛玉接到贾府哺育着。
上一世入宫时她不懂,而祖父祖母必定是懂的。但是天子已经下了旨意,由不得他们说“不”。
“为了穿都雅的衣服,呜呜,我要修炼出形体来!”阿音气势如虹得吼了一句。
母女二人紧挨而坐,那王夫人侧过身来,为元春整了整衣领,干脆着,“你这一去三年,入了宫多少光鲜衣裳穿不得了,真恨不能早做了来,让你这几日都穿一回。”说着忍不住感喟,转了脸不想让女儿看到本身眼中泪花。
因而王夫人遂带了贾元春与贾母作辞,众丫头送至穿堂前。出了垂花门,早有众小厮们拉过一辆翠幄青轿,王夫人携了元春,坐在上面,众婆子们放下车帘,方命小厮们抬起,拉至宽处,方驾上驯骡,出了西角门往贾珠住处而去。
“怎得哭了?”贾母抚着她肩背,又是笑又是感喟,“几日不见倒会撒娇了。”
贾母笑道:“方才宝玉还闹着要等你,不肯昼寝,折腾了会子,到底小人儿撑不住劲,让李奶妈带他去歇着了。你舅姥娘本日来访,湘云那丫头也跟来,倒与迎春、探春两个丫头投机得很――上午玩了一会还不敷,带着一同去了史府,估摸着要用了晚膳才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