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半夜,城门被敲响了,来的却不是鞑子,而是其他州县前来报讯的兵士。他们浑身血污,脸上充满泪痕:“殿下,通州沦陷!”
顾成晁只能自欺欺人地说:“她不成能走!我被废黜的时候她在我身边!南渡的时候她挡在我前面!现在我已经许她皇后之位,她如何能够走!她必然又在和我闹,她必然还藏在宫里想我去找——对,她小时候最爱玩这类无聊的把戏,我这就让人把她找出来!”
城中连续有人饿死和冻死,很多人看向尸身的目光都透着瘆人的青光,肉啊,他们多久没吃过肉了?他们多久没吃过热乎乎的米面馒头了?一种无声的绝望在城中伸展,不知谁先开的口,垂垂便有了如许的群情声——
城墙上响起了阵阵喝彩声。
东华郡王也有些绝望。
这一刻她终究明白,颜舜华为何只成分开。
“她在那里?”降落的嗓音带着逼人的寒芒,像尖刀,像利刺,却又带着几分颤抖。身为一国之君,理应没有任何事能叫顾成晁惶恐。可这一刻顾成晁的声音、他持剑的手都在颤栗。她不见了!她如何会不见了!她明显应当呆在宫里,她明显是他的皇后,平生都离不得宫廷!他用剑抵着锦衣侍卫的脖子,目眦尽裂地逼问,“她去了那里!”
已经不是女孩了啊……
两人对视半晌,颜舜华朝东华郡王展颜一笑,笑容却丢脸得像在哭:“对不起,我选错了。”她为了幼年时的执念害了那么多人。如果换成面前的人即位,北疆十二州毫不会就如许丢掉,云初表哥不会为守城而死,那么多活生生的人不会成了泉下之魂。
东华郡王定定地看着颜舜华,第一次透露内心话:“你能来,我很欢畅。”
“底子没有援兵,东华郡王底子是在哄人……”
锦衣侍卫身后跪了一地的宫女与内侍。再往里看,重重帘幕讳饰的床榻空空荡荡,早已没了原仆人的温度,只要一个身形酷似于原仆人的宫女含泪跪在床前哭得悲伤。可细心看去,那宫女的背脊却直挺挺的,明显并不是因为惊骇被降罪而哭。
顾成晁咬牙骂道:“你滚,你给我滚!”他朝摆布命令,“你们给我里里外外埠搜索,不把皇后找出来你们别想活了!”
是夜,清涧关内传来阵阵狼嚎声。
东华郡王绕到火线,遣人大声喝问:“来者何人?!”
青涧城。
女官兄长知朝廷这边已不能希冀,未曾多说,牵出马与女官上马出城,扬尘北去。
颜舜华与顾成晁自幼了解,是世上最体味的顾成晁的人——不久前那次大吵大闹,颜舜华就是用心的!或许在晓得沈云初他们被困、朝廷决定舍弃北疆十二州的那一刻起,颜舜华就已有了如许的筹算。
将士们已经死守三个月,为了守住清涧关,他们连睡觉都抱着兵矛。北风呼呼地吹,冷得砭骨。城中已经没了粮草,百姓们把家中最后的口粮都拿了出来,只为和将士们一起等来朝廷的援兵。固然他们从秋比及冬,等来的只是无情的冰雪。
顾成晁心中那种不祥的预感更加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