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满屯大叔，醒醒，醒醒。”田晓东脱下褂子，挤了挤水，一把捂到他磕破的脑袋上，又不断唤他，“满屯大叔，快醒醒。”
一时寻人的喊声，应对的呼声，在暴雨声中显得格外脆弱。
“不好啦，滑坡啦！”
脏污的泥水灌进耳朵、嘴巴，泥浆裹满满身，让人身有千斤重，纵有百般本事又怎敌得过大天然的力量。
这一声呼喊只传出了一半，她和曹建国已被冲出了十多米远。
“那，我去救其别人了。”田晓东见曹芳过来，也不敢看她，低着头丢下一句，急往灾坏处走去。
“爸，你看，前头是不是有船？”曹建国俄然大声叫了起来。
雨声太大，他不扯着喉咙喊, 别人都听不见。
“爸, 都是你, 磨磨蹭蹭没个主意，不要再担搁了, 我们直接去山洼村。”曹建国用力腾出一手, 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大声说道。
“是田晓东，田常家的晓东哥，是他，是他带束缚军来的，必定是他带束缚军来的。”曹建国眼尖，立即叫了起来。
等这一大动静停下，曹芳死抓着曹建国挂在一个倒伏的老树上，周身七零八落，甚么都有，半截炕席、一张小方凳、一团烂草、两件辨不清形状的衣服，另有几个呆傻的乡亲。
姐弟两人相携着，往回走去，一边焦心寻人。
“麦子，麦子，我的麦子呢？”曹满屯眼睛还没伸开，嘴巴里已艰巨唤上了。
有个半子使力，还是很不错的。
俄然，两条大船上的束缚军全都蓦地立了起来，朝着他们用力挥手，而田晓东更是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麦子，我等下帮你去找。”
曹满屯嘿嘿笑道。
世人痴钝转头，错愕发觉所立品后的一道斜坡塌泄了，泥浆裹着山石、房屋朝他们滚滚而来。
曹满屯还未看清，背面已有人喝彩了起来。
“束缚军同道啊，我们口粮都没有了，这可咋活呀？”
她生得好，又年青，自有些浪荡子喜好嘴花花，跑到她面前说些轻浮话，下贱目光往她身上打转，恨不能摸上几把。对如许的人，她是恨的，可她家成分不好，就算浪荡子，也只想白占便宜，要真说亲了，估计一个个躲得老远。
而田晓东，这两年在她身边呈现的偶遇次数实在很多。她去老井打水，他也恰好打水，帮着她提上满满两桶水，再帮她担到门前，歇下就走，而她在地里除草，扔到田埂上的杂草堆，转眼就不见了，再昂首，他已帮她挑走了。
两条大木船越来越靠近，能看到上头坐着五六个绿戎服的束缚军，正拿着木桨用力荡舟。而在他们头里，更有一个白褂子的年青男人，胳膊上肌肉虬结，一根大木桨划得缓慢。
身后的乡亲们拉长了调子，已迫不及待喊了起来。
“是船，是船，有船来接我们了。”
“姐，他是不是看上你了？”曹建国道。
“我没看到。”
田晓东划桨的手一顿，也不敢看她，低声道：“我家去了青苗镇公社，在布施站落的脚，看到有束缚军出来救人，我怕他们找不着我们村，我就跟着出来指路了。”
这一刹时，世人红了眼眶，欣喜万分地等候木船划近。
“是田常家的大娃，这娃子好啊，懂事，肯干。”
钱营村受灾的同时，徐家村也没有躲过，村民们正呆呆坐在屋里，补缀着耕具等着雨停，霹雷一声巨响，直要把人的灵魂吓飞。
“爸，没见你如许的，对拯救仇人还要使唤，也不感激感激。”曹芳拉着曹建国，一起找了过来，见到曹满屯没事，表情也就放松下来。
曹芳一笑，“这回你救了我爸的性命，真感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