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饮过后,人渐渐散了,林妈妈一手揽了清算的活儿,催促着兰溪回屋歇了。兰溪也确切感觉累了,便也没有推让。回了娴雅苑,董妈妈早就知会过了几个丫头,净房里备妥了热水,兰溪美美地泡了个热水澡,舒舒畅服歪在榻上,由着枕月拿了帕子悄悄柔柔地给她绞头发,不等这头发绞完,兰溪已经歪在枕上,会周公去了。
“母亲,我年纪还小呢,哪儿就用得着这么好的皮子?”兰溪见着那满满两大箱硝好的皮子,不是狐皮,也是上好的灰鼠皮,毛色亮丽,都是上好的,但兰溪宿世见的好东西多了,便也没放在心上。倒是看着三太太,感觉心头透亮,三太太本日穿了兰溪昨个儿送的那件毛坎肩,内搭了一件杏色袖口圈绣了折枝花的短袄,下系一条鸭卵青的挑线裙子,头发松松挽了个堕马髻,插了两支玉色均匀,翠****滴的竹报安然簪,淡扫峨眉,绛唇点朱,端的是雍容华贵,气韵端雅。
最让兰溪心头一喜的是,母亲已经好些年没有自个儿筹划过这些个琐事了,常日里都是让林妈妈看着办,本日怎的却自个儿亲身动了手?是因为表哥来了,表情好,以是俄然兴之所至,还是…….
“你这孩子,甚么时候短了你吃的,怎的就成了一副小家子气的模样?”三太太哭笑不得地嗔了她一眼,理了理裙摆,一边站起家,一边道,“你哥哥和表哥一大早就出门去了,说是方法着你表哥在城里转转,看看这处的风土情面,贩子百态,我说啊,不过就是贪玩儿罢了。恰好你父亲说甚么少年心性,不必过分拘之,让我由着他们去。以是这会儿就我一人陪你用饭,却也少不了你一口好的。”
婢女们摆饭的当下,三太太差人去叫兰沁,谁知没能叫了来,差去的丫头回话说九女人昨个儿玩儿累了,这会儿还睡得沉,早餐等起了再用。三太太倒不感觉有甚么,点点头,暗见晓得了,只是嘴里嘟囔了一句这孩子身子就是弱,兰溪却悄悄蹙了下眉头,如有所思。
但明天看三太太,也不知当真是人逢丧事精力爽,还是别的启事,总之,本日始终笑着,一双眼带着神,固然面色仍另有些白,却仿佛将那病气扫走了很多。想到近几日传闻老三又常往正院走动用膳了,老太太心头微微一动,面上就带出几分笑来,赏了三太太一套内造的赤金镶羊脂玉的头面,三太太自是乐呵呵地接了。
见着兰溪,三太太朝她招了招手,“我正理着你表哥带来的东西,我瞧着有好些个不错的皮子,怕是你大娘舅寻摸来的。我理了下,把给老太太的留出来,再给你几个伯母、婶娘一人备上一两张,还余下很多好的,等腾脱手来,你便自个儿挑点儿归去让枕月看是给你做件大氅,还是做两件袄子穿,这好的皮子,夏季里穿戴再和缓不过。”
兰老太太吃得笑容满面,不为别的,就为着三太太明天一向挂在脸上,并未断过的笑容。说来,三太太这媳妇儿当日是老太太亲身瞧中的,固然脾气娇纵坦直了一些,但像他们如许的人家,女儿家哪家不是娇养着长大?有些个娇气倒也算不着甚么,毕竟她不是聘这傅氏做那宗子长媳,她也担不起世家宗妇之责,但配自个儿的三儿倒是不错的。大的端方不错,长得不错,家世杰出,又识得些诗书书画,要管自个儿的小家,有那本领,伉俪俩情志来了,要来个红袖添香,碧纱待月也不差。厥后,这傅氏嫁了出去,倒也证明了她的目光不错,老三伉俪俩非常琴瑟和鸣,蜜里调油了好几个年初,若不然,这兰三爷、兰六爷、兰五女人三兄妹一个比一个小了一岁多倒是如何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