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舆晃闲逛悠行了约莫一刻钟,便到了老太太的院子。院门上的楠木牌匾上书“松泉”二字,便是院名,出自“泉萝两幽映,松鹤间清越。”之句,取其松鹤高寿之意。
流烟啊了一声,半张着小嘴,不晓得说甚么。目睹着自家女人暗淡地半垂下小脸,不由在内心暗骂了一声,又心疼起来。
这松泉院落于兰氏历代家主住处清正堂的右火线,是兰老太太现在的寡居之所。这牌匾倒是十余年前翻修老宅之时,由祖父亲手所书,恰是银钩铁画,内敛锋锐,不负祖父两朝帝师,一代宰辅之盛名!可惜字犹在,风骨犹存,誊写之人却已魂消逝去,可不就是物是人非!
“女人!”
“五女人来了!”
“昨个儿夜里刚下了雨,只怕外边儿有些冷。既是要去存候,可得穿和缓了!”
宝瓶一边说着,一边将兰溪迎进了院子,内心却在悄悄纳罕,这五女人有些光阴不见了,本日怎的却像是换了一小我?昔日她但是对她们这些丫环爱答不睬的,更别说有个笑影儿了,本日却自始至终都是个笑模样,嗓音柔嫩带笑,说的话也入耳。
“五女人那里的话,服侍老太太但是我们奴婢的本分。再说老太太疼我们,我们都晓得呢!”
“这下了一夜的雨,五女人身子一贯有些弱,老太太挂记取,今个儿夙起就一向念叨着女人,女人这就来了,可不是祖孙连心么?”
“嗯。”
那边,流烟正满面猜疑地瞅着她,她家女人但是向来不爱存候的。女人本就是狷介高傲的性子,在老宅守孝的这两年,却更是由着自个儿,性子也愈发古怪孤介了,常日里老是以着头疼脑热,不肯去老太太和三太太那两处院子存候。
刚一踏出门槛,一股清冽中带着潮气的风劈面而来,一帘夜雨洗清秋,院中的树木涤尽了灰尘,更加绿得透亮。但恰是一层秋雨一层凉的时候,青阳地处偏南,还不见甚么秋色,如果换了在都城,此时已然是满目秋色欲碎。
现在的兰溪可不像畴前,万事不过心。瞧见肩舆,天然就明白了方才流烟跟那小丫头嘀咕了些甚么,微浅笑着瞥了她一眼。后者却恍若不见,兀自眼观鼻鼻观心。
兰溪应了一声,瞄了一眼她手中托盘,盘中放了刚裁好的两叠纸,左边一叠泛着浅黄,细薄柔嫩,是罗纹,右边一叠白润如玉,质细而厚,是玉版宣。兰溪抬开端再望向半垂着眼的那人,勾唇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