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这两日听闻海疆兵将班师回朝,镇海统制大抵也会钦召回京,王夫人都道探春该是回家看一看的,不免里外叫人细心些,莫让探春瞥见了笑话。王仁来了几次都没摸索到好时候,未免有些心急气短,欲要把那心机略放一放。小红见着府里不听动静,也道是王仁酒后说的混账话,垂垂也不大把这事放在心头了。
小红嘲笑着啐了一声:“我呸。他这算是哪一门的亲戚呢,连个癞皮狗都不如。该如何样我内心稀有呢,还要感谢芸大爷给我们递的信,等二爷家来,让他再好生请你一请罢。”
他副本身冥想,尤氏等人见劝惜春不过,只好让步一步,由王夫人出面嘱托了几句,让她务必不要远去,就留在她本来住着的屋子里静修,栊翠庵那边先派人办理齐备了再说,头发也还是蓄着,只做个带发修行就是了。又问道谁情愿跟着去服侍惜春,彩云那一干丫环们都晓得惜春为人廉洁孤介,多有不肯,唯有原是服侍黛玉的紫鹃,自黛玉去后,目睹得宁荣二府都是无情偶然者居多,宝成全亲后也似忘了前情普通,一颗心早已狼藉成灰,巴不得离了这里图个眼不见为净,忙跪下道情愿陪着惜春削发去。倒让邢王二位夫人好一阵感慨,宝钗李纨并巧姐儿等也是非常不舍。
巧姐脸儿一红,退开半步抿唇不语,一侧站着的宝钗袭人都觉得宝玉是旧病复发,兼之内心有鬼,从速上前拉开他,王夫人也担忧他因为惜春削发一事受了刺激,忙忙的叫人送出去不提。
看官,有道是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就在阖府等着探春返来的时候,外头又说担忧海疆无人,谕旨亲留了镇海统制驻防那边,没有钦召不得回京,把贾府高低的心都寒凉了半截。王夫人想着宝钗一辈的姐妹死的死散的散,眼面前儿的惜春又削发了,昔日探春在时大家都道她是刺手的玫瑰,却不知那丫头好起来比一百个男儿还要费心。本觉得娘们几个得闲见面,叙一叙家常也是好的,谁知却又不来了,少不得心灰意懒,府中的事也多不过问了,只余宝钗李纨等里外照看掌持。
惜春嘲笑道:“嫂子不必劝我,我要削发与嫂子全然无关,夫人他们都是能够做个左证的。嫂子如果然心疼我,就容我去吧,妙玉走了,她的栊翠庵还在,何况那原就是我们家里的,我便在那边削发也是使得。现在我也只要一句话要奉告嫂子了,容我呢是我的造化,不容我呢,另有一个死呢。那怕甚么!”
宝玉道:“你别欺哄我,我晓得她跟你说话了,不然她不会把阿谁护身佛窝给你的,连我她都不肯给呢。“说罢,一张笑容又改做哭道,“你们都是骗我的,打量我当时内心胡涂,以是拆了我们两个,现在你也如许了,可知她白疼你了,白疼你了!”
一面说,一面就要笑嘻嘻的上来帮着惜春铰发。唬的袭人宝钗忙拦住他,低声道:“人家这里劝还来不及,你又添的甚么乱,莫非她削发能有你的好处不成?”
说的贾芸忙好笑叫住她道:“你返来,慌得甚么劲儿呢。他们也不过是酒后之言,真不真的我也说不了准,只是要让你们把稳一些。虽说昔日里叔叔婶婶也都道我是个不争气的,但是这知恩图报四个字我倒是晓得的。那年琏二叔力压旁人丁舌,给了我一个差事,我就没有见他家有难而作壁上观的事理。你且悄悄的归去罢,这事也别过分张扬,我传闻姐儿的脾气比婶婶还短长,切莫闹大了,万一舅老爷未曾做这件事,坏了亲戚情分反倒是我的不是了。”
巧姐平儿等人因为贾琏远行,本欲早早的关上门窗安息,却见小丫环来讲,宁国府那边四女人与珍大奶奶拌嘴,闹着要削发呢。慌得平儿忙带了巧姐畴昔,进了门正见王夫人等在那边安慰惜春,惜春跪在蒲团上,手里攥着一把剪刀,一头乌发泼墨普通的铺陈在背上,尤氏犹在一旁哭泣道:“女人这是打我脸呢,好端端的在府里住着,俄然就要说削发去,倘若你哥哥返来,岂不是觉得我给女人不快意了吗?你有甚么,尽管说出来就是了,凡是我能办到的,定不让女人受委曲,何必走这一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