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老太太他们一走,季海棠就规复了平平神采,将浊音和赵嬷嬷叫到跟前儿说:“这事儿怨不得你们,你们的月钱就在我的内里扣,只要你们忠心奉侍我,便不会像如画普通被发卖出府。”
季映兰心有不平,手上木鱼敲击声一顿,低声道:“你何曾磨难,磨难的是我,你从小到大甚么没有,你是嫡女,季府谁不宠着你,你不读诗书,连爹也纵着你,而我呢,我娘是婢女,我从小到大遭人嘲笑,即使事事赛过你,也没过上一个好日子。”
那头卢少阳在给季嘉文叩首:“长史,您不能...我卢少阳有错,罪不至此,家中另有老母,又是满腹经纶,如何能断了这肄业之路,求求长史饶了卢某,求求长史饶了卢少阳!”
谢靖举茶欲饮,听着这话又顿了下来,灼灼盯着她那鲜艳的面庞,有些微入迷,轻声问道:“如何感激?”
她说得极美,惹得浊音咯咯直笑,只赵嬷嬷进门来笑道:“提及这雀儿,昨儿我还传闻谢六公子那院子上落了只麻鹰,乖幺儿的,阿谁俊哟!”
她这嫡女的位置一摘,何雨亭如何还会另娶她?她要图个嫡女,到头来赔了母亲又折兵!
佛堂森森,檀香袅袅,季映兰跪坐着在垫子上闭着双目,一下一下敲着木鱼,这安静冷酷的模样真真像个佛堂里的姑子。
季海棠领着人去了敬德院,正瞧见那麻鹰一动不动歇在房顶上翘起的飞翅角上,模样是有几分姣美,浊音看得新奇,笑呵呵指着那麻鹰说:“娘子,你说这鹰可听谢公子使唤?”
季海棠初始尚未听懂他的话,面上微懵,待瞥见他将那似笑非笑化作一片真笑,便想到了他说的是卢少阳的事儿,气得眉角一扬,冷声道:“谢六叔不收便不收,何必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季海棠被浊音这小孩儿模样逗笑,想起了老太太的病情,倒不如借着这个机遇去和谢靖商讨商讨,遂叮咛道:“乞假做甚么,备些礼,我们去一块儿去瞧瞧。”
季海棠说:“既是他养的,如何不听他使唤?只是不知有多听使唤!”
她抽着嘴角冷兮兮笑了:“你对着菩萨撒甚么谎!所谓民气不敷,你如果本日不害我,今后一样害我,倒不如让我先动手!”
浊音听她也要去,连“唉!”一声应下,欢欢乐喜地和赵嬷嬷去备礼。
季海棠端着茶勾着眼角笑眯眯看着跪在脚下的二人,想着这些事情措置安妥了,心头也非常松快。
谢靖打了眼那漆盒,伸手悄悄一推,似笑非笑道:“明儿季兄也得将我扭送官府了!”
浊音来了兴趣,抓着季海棠问:“可真?我告个假去看一会儿能成么?”
她这话既真也假,说的不过是她的错误与季海棠的心黑,叹的不过是二人不懂好好谈一次,倒也能激发些人的可惜不幸之情。
浊音和赵嬷嬷是看得目瞪口呆,季海棠因着宿世见过这类场面也没多大见怪,只笑眯眯地朝谢靖施礼,令赵嬷嬷奉上礼去。
谢靖将那漆盒放在案几上,回身去给她添了盏冷茶汤说:“我不惯婢女婢候,令他们两个时候换一次汤水,这茶汤许是有点凉了。”
季海棠回了海棠院,正逢着谢靖送的那只雀鸟啾啾叫喊,她便抓了把鸟食蹲在地上逗雀鸟,浊音看她就是如许也玩得欢畅,就笑道:“等着雀儿好了,娘子可就没得玩闹了。”
“这......”季海棠垂了眼皮,心中将谢靖骂了几百次不要脸,灵机一动想起他讨季老太太的好话儿,就借了他阿谁话来:“季家和谢家不是一家么?谢六叔尽管放心。”
季映兰听她说了这话,立即想通了这些日子连续串的祸事,俄然就失了安静涨红了一双眸子子指着季海棠:“你...是你算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