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春深呼吸口气,正待要活解缆子,却听身后蓦地有一道人语:“谨慎脚下,莫在往前走了!”
宛春脚下一滞,恍忽间又听他道:“若你当真痛恨我,就一向这么痛恨下去吧,哪怕你今后回了南京,也请你不要健忘痛恨我。”如果不再爱了,那么就恨着吧,起码恨的话,她这辈子都会记得他的。
季元笑道:“我家中有兄有妹,自来一视同仁,对待景侗亦如是。”
宛春低眉看了一看,公然青草绿的行军鞋上尽是水痕,她难为情的将脚缩了缩,吃紧道:“多谢您了。”转了身就要走。
他好不轻易走到明天这一步,眼看打跑了日本人,就有极大的帮手张景侗夺回张家大权,可不但愿因为一个女人而毁了大师的建业大计。现在既是获得张景侗的一个承诺,郭奇志多少能够宽下心来,将新到的谍报与敌情一一说与张景侗听。
郭奇志嘲笑道:“天下间本就没有不散的筵席,眼下缔盟是兄弟,他年反目便还是仇敌。倒是李将军,你会挑选哪一方而战呢?”
不,那绝对是不成能的事情。
季元远远在山坡上望着分道扬镳普通的两小我,提溜一早上的心,这会子才放回了原地。郭奇志从他身后绕上来,用手架在脑门上,也往远处望了一望,倏尔笑道:“李将军好兴趣,夙起赏风景吗?”
既如此,那就当她仍然痛恨着罢!宛春淡然地走开,全然未曾回顾一眼身后阿谁曾给她的生命带来过欢笑的男人。
她吓得惊呼一声,忙不迭就要抬起脚来,可爱草长,沾了露水更加湿滑,脚下禁不住一个趄迾,人顿时就要向前倒去。
电光火石之间,但闻身后急仓促的脚步声,从草地上刷刷的跑过来,一把就拉住她的胳膊,堪堪将她从水边拉了返来。
“是吗?”
郭奇志点一点头,被光阴吹皱了的眉头微微一锁,好久才带着一丝笑意道:“当年听闻五爷同这位四蜜斯之间还曾有过一段过往,现在才子在前,不知五爷心中如何?”
宛春怔怔无声,她也不晓得本身的内心是否还在痛恨他,痛恨张家。从嫁人以后,她的人生仿佛就已经成了放在多宝格里的珍本,外人瞧着希世贵重,可翻开一看,一眼便能看到结局。至于这期间的各种,也不过是结局的垫脚石罢了。
“你!”
宛春站稳身子,惊魂不决地拍一拍胸口,这才瞧见来人竟是张景侗,容颜顷刻转冰,半晌才偏过甚去冷冷道了谢道:“有劳张少帅。”
郭奇志凛然一笑:“将军可曾记得,昔日将军起兵前,曾口口声声说要誓死跟随张少帅,郭某和少帅感念将军为人,自当信赖将军此言。可现在看来,将军只怕要食言了。”
正因猜不透他此番作为,季元心中对于这位策画颇深的老将老是诸多顾忌,平常二人友情也只在点头之间罢了,多数主张都是由张景侗直接与郭奇志面谈。
季元让他骇一跳,回过神瞧着远处已并无宛春和张景侗的身影,方冷哼了一声道:“郭将军兴趣也不小,也来夙起赏风景?”
郭奇志说罢,蓦地想起方才出去时候看得人,忙抓着张景侗问道:“方才和李三爷站在一起的阿谁女人,是不是……李家的四蜜斯,当今容家的六少奶奶?”
郭奇志便又道:“郭某获咎,再问一句,兄弟之情可抵得过兄妹之情?”
她直觉地想要点头,但是再想着不痛恨,二人之间又能如何?他是张家新起的少帅,她是容家新娶的少奶奶,别看眼下张容两家是结了盟,可待战事一过,总另有一场内战等着他们,作为敌对的两小我,难不成还要做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