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瞥她一眼,缓缓将电报翻开,才看罢,便觉一股惊慌从脚底直窜到头顶,仿佛方才的阿谁恶梦还没有做完,而她还是陷在恶梦里。
她颤抖着颤栗电报,直晃到宛春的眼皮子底下道:“这是谁送来的?这是谁在咒我们李家?你大哥呢,你大哥别人呢,把他给我叫来,叫来!我要问他,我要让他亲口说个清楚!”
一时屋子里哭声一片,芳菲擦了擦眼角,按住宛春和余氏的手道:“太太节哀,我来时兰庭叫我奉告太太,有他在,必保海军无恙。但是太太这边也得有个筹办才是,三爷现在重伤在身,家里还须得再有一小我掌控大局。”
“那倒也不必,醒了来就好。”余氏长舒口气,又问她道,“你是几时来的?好好地,如何想起来到旧京来了,但是北边出了甚么事了?”
余氏道:“那就由我去说吧,囡囡,你同我一起去。”
“嗯。”
芳菲默了一默,转过甚去看着宛春。
宛春贝齿轻咬着朱唇,事到现在,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便下定决计奉告余氏道:“妈妈,大哥那边来信儿了。”
陈芳菲接到信亦是骇怪不已,与范兰庭商讨毕,当即连夜坐车赶赴到旧京,因宛春在心中千丁宁万叮嘱,叫她除了范兰庭务必不要奉告别人,由是陈芳菲一进静安官邸,也不敢冒然去见余氏,故此一起直入后院,进到惊鸿园中。
芳菲强撑着笑上前掺住她道:“早知太太和琳姨惦记我,我就该早些来才是,半年不见,琳姨倒比之前清癯了。”
娜琳道:“人老了,吃得少,觉也少,能不瘦吗?倒是你,结婚了就该多吃一些才是,争夺来年也像大少奶奶那样生个大胖小子。”
“李桧原是季元身边的人,做事也安妥,派他去恰好,恰好……”余氏回转过甚,强撑住精力道,“老先生那边……可曾派人去说了?”
宛春和芳菲便忙都奔进了屋,扶着她起来。
余氏这两日受了暑气,兼之李承续的病总也不见转机,老迈老三又没个动静,她日夜寝食难安,是以身子极是疲惫,少不得要寻空安息。
宛春忙擦了泪道:“回母亲,派的是李桧。”
“周家,周家……另有周家……”
“妈,妈,你沉着点,你听我说……”宛春含着泪,按住余氏的身子,低低劝道,“三哥伤重,大哥已带着他先去救治了,只是三嫂那边……三嫂那边我已经着人去知会周家了,想必不日周家就会来人了,我们家里总要给三嫂预备后事。”
救兵……宛春泪花闪动,她何尝没有此问,但是却不知要问谁去。
宛春何尝不想奉告余氏?但是就算奉告了余氏又能如何,家中现在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弱的弱,那里能经得起这般大的风雨打击?
宛春深呼吸口气,便从身大将电报取出来,奉到余氏面前。
余氏嗫嚅着,滚烫的泪水顺着她日渐衰老的面庞汩汩而下,滴溅在宛春的手背上,亦滴溅在她的心底里,让她止不住跟着一道落起泪来。
另有大嫂曼之那边,也得给她捎个口信儿,不能临到头来再慌了神。
芳菲伸手一摸余氏的后背,冰冰冷凉的,倒惊一跳:“太太这是如何了?盗了一身的汗。”
芳菲握住了她的手,亦是垂泪道:“四蜜斯节哀,此事扳连严峻,瞒是瞒不住的,还是找个机遇奉告太太吧。”
宛春点一点头,芳菲所言也是她所担忧的,便拉紧她的手道:“姐姐,有劳你多在家中住几日,替我照看照看母亲。三嫂没了,我还须得着人去周府送个信儿。”
芳菲便道:“您是常日里思虑太重,晚间睡得又不结壮,是以做了白日梦,叫梦给魇住了,转头拿些安神的药喝一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