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踢踢踏踏声响后，章家大门咯吱一声翻开。李崔氏赶紧敛了脸上不屑神采。门里站着的是个六七岁小丫头，穿戴身较着偏大的麻衣，一头乱蓬蓬稀黄头发。许是才从厨房出来，巴掌大小脸上还沾着灰玄色灶灰，瞪着乌溜溜黑眼怯生生看着她。
章桃转头看房里里。李崔氏顺她目光看去，房里正出来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妇人，穿戴掐腰夹袄，发髻划一，脸孔白净娟秀，恰是闻名四乡的“一枝花”章水生的婆娘叶荷香。李崔氏赶紧站起家来，内心虽是鄙夷，脸上却不忘堆笑，道：“大妹子在家呢。”
李崔氏抽不到人，神采乌青，咬牙说道：“娘，您别拦我了。刚才的话您也是闻声了的，本日我若不好好清算臭小子一番，指不定明日他就能放火烧屋了。”
数完了鸡蛋，李崔氏又将柴火堆上那只花母鸡提溜过来，两样东西放到了一处，刺得她的肉疼。她心头火上来了，操起门中间竹条，奔到右边配房里，一把掀了床上的被子，对着那光溜溜屁股一便条抽下，一边骂道：“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死起来？”
“错不了。”李大柱应了一声，披了件外衫径直开了门。初春湿冷水汽劈面扑来，他尚存的睡意尽散去了。天还没有全亮，水雾森森，触目皆灰蒙蒙的，院子里事物模糊可见，房前桃树上红红白白缀着花骨朵儿，在晨风中颤抖，似不堪初春的轻寒。
李崔氏气到头上，那里听得进这些？又抽几下，骂道：“你也晓得疼啊？你就不能安生些？三天两端你不整出点事儿来，你就不安闲是不是？乌漆麻黑的你蹲在桥墩头，你作死啊……”
李洪氏见他那模样，估摸也没听进多少，欲待再说，看着他舔着的笑容带着几用心虚，这是老李家三代单传的宝，她终是不忍再说，叹了口气，摇了点头，，回身给孙子筹措吃食。
李崔氏恨恨瞪了儿子一眼，道：“转头再清算你。”放了手中竹便条，回房里挽了一竹笼子东西出门去。
李崔氏不觉得然，还是笑呵呵，将手中竹篓子提到显处，说：“是啊，大妹子，我来来看看杏儿，不晓得她醒了没有？”
石头刚好跑到厨房门口，听了这话，回过甚来，冲他娘做了个鬼脸，笑嘻嘻道：“娘，你这么凶，你也不像我亲娘啊。”
石头见他娘走远，这才返回房里取衣衫，摸着屁股上的红道道，疼得直抽寒气，忍着疼穿好了衣，又到厨房里，举着胳膊上的伤告他娘的状，“祖母，您瞧，我娘清楚是想打死我。”
李崔氏内心不由发酸，她记得章家的大丫头章杏与本身儿子石头是同一年，只小月份，老二章桃小三岁，本年才七岁。七岁的娃大朝晨就上了灶台，而她那小子哪一日不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李崔氏躬身柔声笑着问道：“桃儿，你娘可在？”
李崔氏侧着身子答复说：“天快亮了，该起了。这会去捉刚好，一会晤了光，满院子闹腾的不安生。”末端，又加一句，“石头他爹，是那只短冠子的芦花鸡，可别捉错了。”
她儿子石头是四周几个村数一数二的奸刁蛋，成日不安生，昨日傍晚时候，躲在村头桥墩下，将章水生家那竹条似得大丫头给吓得掉进了河里。眼下虽是开了春，但是三四月的河水还是冷得砭骨。幸亏四周刚好有大人路过，将人救了起来，又及时请了郎中，这才保住了一条命，不然那里是几吊药钱和几个鸡蛋能了事的？
章桃的娘叶荷香脚下一顿，冷脸摆出来，拉长了调子道：“哟，是您啊。”
李崔氏追出门去，听了儿子的喊叫，气得几乎站不住，一手扶了墙，一手举着竹条喘着粗气说：“你，你，你还不住嘴？臭小子，我本日要不揭了你一层皮，我，我就不是你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