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摇点头道,“一样嫌弃。我似悟了,实在未悟,动机尚未通达,一想到刘姥姥用我的茶杯,还是非常不喜。渐渐来吧,有道是‘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不时勤打扫,莫使惹灰尘’”
贾玮不由暗自点头,如此洁净,还要洗濯甚么,真是多此一举。
而别人指责她洁癖这一点,她向来最为恶感。
“本来你是为了功德,才为我念诵的啊。这难道堕入了‘我执’当中?”贾玮赏识着她的风华,出言扫兴。
这也更让贾玮感遭到妙玉的离经判道,在这时空,这类行动的确大胆到出奇,更何况她是一个削发人。
“我本来就有执念,并且多得很。”妙玉不假思考隧道。
他迩来在妙玉指导下,看了些佛藏,也能粗浅援引一二。
“那我积了六次功德了。”妙玉浅笑起来,自我戏谑道。
眼下见她本身都心悟了此事,就顺势打趣道,“那下回刘姥姥她再来吃茶,你不会再嫌弃那茶杯了吧?”
佛堂内每日里都有姑子当真洒扫,迟早各一次。
贾玮天然照做,一面坐下,一面道,“妙玉,我已叫了几个粗使丫头提水上来了,她们在前面忙呢。”
“……统统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佛说是经已,长老须菩提、及诸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统统人间天人阿修罗,闻佛所说,皆大欢乐,信受推行。”
她的声音非常动听,却又带着几分天生的清冷,听她诵经,像是有人在劈面拨动琴弦,一时物我两忘。
这些俗务的事儿,既然贾玮已帮她做到了,她压根不肯再提及。
贾玮下山时,时候已晚,他就没有再回院中,而是直接出园,往贾母那边去了。
放在唇边,轻抿了一口茶后,她将绿玉斗递给贾玮,“喝吧。”
“我只因感觉她肮脏,她用过的茶杯天然也是不洁的,可见洁与不洁,也只是虚幻。金刚经有一句,‘凡统统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我既将虚幻当作实在的了,难道着相了么?既着了相,便有执念,不能明心见性,不能见如来。”
见到贾玮出去,妙玉指了指她劈面一张蒲团,表示他坐下。
对贾玮而言,这天然没所谓,共饮就共饮,和妙玉如许的妙尼“直接接吻”,他还求之不得呢。
到了拢翠庵,贾玮径直走入后院的佛堂内。粗使丫头们则将水倒入前院的大水缸,又下去提水了。
这就是府里人暗里里说的“僧不僧,俗不俗”的妙玉妙尼。
桌案上供着一排长明灯,收回温和的光晕。
不然以妙玉的洁癖,如何能够与他共饮一杯茶?
说着,她转成分开佛堂。贾玮目送她拜别,阳光从外头照出去,逆着光芒,包裹在广大道服中的身姿轻巧而又窈窕,实在而又虚幻,这一刻,贾玮真感觉她不似尘凡中人。
“前阵子,你们一大师子不是都来拢翠庵了吗?有个叫刘姥姥的,吃的茶杯,我嫌不干净,不要了,厥后你讨了去,送与她。数今后,我静坐时,想到当时若没见着她用这茶杯吃茶,那这个茶杯,究竟是干净还是不洁呢?
约莫半个时候后,妙玉诵完了经文。
用过晚餐后,他正要同一众姐妹结伴回园,不料母亲却表示他,跟她去她院子那边。
她气质像空谷幽兰,方向清冷,但这一笑,却似冰雪溶解,全部佛堂都敞亮了几分。
“你既来了,我再为你诵遍《金刚经》吧。”妙玉没有理睬贾玮的话,而是直接说到了另一个话题。
看着贾玮将茶一点点地喝完,嘴唇始终没有分开盏口,妙玉莞尔而笑,款款站起家来,“好了,本日我也乏了,不能陪你了,你自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