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在平坦的车道上滚滚而过,淹没了车厢里两人轻之又轻的说话声。轻风忽而劈面而来,被风掀起一角的车帘里折入一道金色的阳光,车厢内的浮尘在金色的阳光的晖映下如同金粉普通的闪闪发光,那一颗颗的金色浮尘徘徊成一道黄金普通的支流,暖和又刻毒的横在谢晚春与齐天乐之间,隔开了他们――就仿佛是如刀的天意在他们本该合在一起的人生划了一刀,分红两半。
齐天乐抬手与她对视,弯了弯唇,竟是暴露一点淡淡的笑容来:“嗯,你也保重。”说着,他面上乃是少年时才有的意气风发,扬眉一笑,甩开了谢晚春的手,“不必惭愧,不必顾虑。这一回,是我甩开你了,池春。”
宇文博听到这话也只得咬牙和血咽――上回她站在烽火台上射箭呢,幸亏是离得远,要不然,还真叫她给射死了。不过周帝一贯哑忍,此时倒也能端出一派温文的好模样,状若未闻的抬抬手道:“郡主内里请。”
齐天乐苦笑了一声,抬眸看向车窗外那荒凉的景色:“那日与你说过以后,我便细心的考虑过了――不管是熙朝还是周国,都不是我该久留的处所......”他垂下眼,细颀长长的眼睫乌黑稠密,更衬得他漂亮至极的面孔惨白蕉萃,“并且,这里也没有甚么值得我再沉沦的了。”
果然,马车还未行多久便赶上了来接齐天乐的人,非常仓促的停了下来。
谢晚春握紧了他的手,咬了咬唇,到底还是把眼泪给忍了归去,抬头看着他,细声道:“那,你还会返来吗?还会再见吗?”
谢晚春摇点头,轻描淡写的语气里带着天生的刻毒:“我给他的是用半颗雪莲丹捏出来的小药丸,这才是真正的无解剧毒呢。算一算的话,约莫只剩下一个月摆布,他估计是是回不了周国了,只能死在半路上。”随即,她又忍不住眨了眨眼睛问道:“那,我能够问问,你筹算去哪吗?”
谢晚春紧紧的抓着齐天乐的手好一会儿都不放开,只是看着他的脸认当真真的与他道:“天乐,保重。”千言万语到了舌尖,仿佛只剩下这一句。
宇文博不敢担搁,当即服下药丸,随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手扭断了驾车车夫的脖颈,以手握住缰绳,扬声笑道:“可贵郡主来了,不若去周军坐一回客。”
谢晚春转了转眸子子,当着周帝的面把那颗极小的药丸捏成两半,递了一半给周帝。
谢晚春不易发觉的看了几眼,手掌微微握紧,口上道:“如许吧,先把齐公子送到我军那一边,我给陛下半颗药。等我走时,再给另半颗药。”
这话便显得有些轻浮了,毕竟谢晚春已然出嫁便又身孕。谢晚春不觉浅笑,指腹按在玉青色的茶杯上,眸光一转,笑道:“还是那句话――周国与我朝到底还是要决胜于疆场之上,我不过一女子何德何无能与此等大事?”
也就在这两人各自分开的那一瞬,本就一触即发的两军已然在各自主将的筹调中开战。
虽说谢晚春很有脸的骂周帝厚脸皮,可她本人也还是不逞多让,就着两人见面的地点,前前后后就扯了几次皮。还是周帝第四日又一次毒发,这才拉下脸皮应了谢晚春,在两方营帐中心的位置里头架了个帐篷,邀谢晚春去会晤。
谢晚春用手捂住嘴没再说话,可她内心却很清楚的晓得,齐天乐在哄她,他约莫是再不会返来了。
宇文博闻言方才抬了抬茶壶上的手,递了一杯给谢晚春,道:“郡主倒好生的风采。当真是‘恨不相逢未嫁时’,倘朕能早些赶上郡主,周熙两朝或许还能以婚姻结两国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