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是成王,你是你。”墨紫幽淡淡道,“我已备好了马车香烛,本日我只陪你去,他日你再陪成王去吧。”
“喜好,我摘给你。”姬渊道。
歌声和箫声止息后,半山腰一时又静下来,只余风吹落叶声阵阵,就连林鸟都安栖回树梢之上。
那日,楚玄站在杨举的墓前,看着那块无字墓碑问姬渊,“为何此碑无字。”
“我陪你来此,也不是为了让你好受的。”墨紫幽淡淡道,“我只是让你来亲口奉告他,他的捐躯没有白搭,你给他的那条路他并没有走错。我那夜就说过,这世上有些事没法论对错,只能论成败。你胜利了,他就没有白死,你没有负他。”
“就算挖归去,这些花终有一日会谢,再开也不是这一丛,何必为了留不住的夸姣如此劳师动众。”她淡淡道,“我们走吧。”
墨紫幽点点头,把紫竹箫系回腰带上,拿起空篮子和姬渊一起并肩下山。山路走了一半时,姬渊俄然道,“我还是要谢你,祭拜过他以后,我心上的确是轻松了很多。”
“不晓得,姬疯子让人送来的。”飞萤大大咧咧地打了个哈欠道,“蜜斯,奴婢先去睡了。”
“那我把整丛给你挖归去,让你种在本身的院子里,日日可赏。”姬渊又发起道。
此种麻痹不仁是多么可骇。宿世,他为楚烈谋士时,也曾不择手腕地舍弃过某些人,只是当时楚烈身边环绕的都与楚烈是一丘之貉,故而他从未心慈手软过。当时他还未曾亲目睹过何为义士,何为舍生忘死,何为义无反顾。
墨紫幽一怔,又一时笑了起来,她本日不过随口一说此种夸姣是保存不住的,姬渊便用画笔将这份夸姣为她留了下来。
“此碑是我代王爷所立,我想这字该由王爷你亲赐。”姬渊答复。
待飞萤出去后,她才翻开阿谁锦盒,却发明内里放着一把象牙骨的折扇,扇尾坠着一条扇坠,坠子是羊脂白玉雕镂的蔷薇花,上面还雕了一个小小的“幽”字。墨紫幽执扇在手缓缓展开,乌黑的扇面上以工笔勾画,适意点染绘着她本日所见的那几丛野蔷薇,落款是一个“渊”字。
姬渊不再言语,与她并肩一起下了山,乘了马车回了金陵城。
墨紫幽和姬渊在山脚下下了马车,昂首就瞥见秋末染血的枫林如血海如烟霞满盈在整座山上。他们提着装着香烛祭品的篮子并肩走在山道上,秋风吹动枫林,鲜红的红叶纷繁扬扬落了他们浑身。
“还是你懂我。”姬渊又沉默了一下,才笑了一声道,杨举是他的惭愧,他的确该伶仃慎重地去祭拜一次,而不是作为楚玄的伴随或附庸前去。
歌声清泠泠如冰泉水流,伴着沧凉的箫声回荡在半山腰。枫林间有被歌声和箫声惊起的飞鸟扑棱着双翅飞上天空回旋,秋风带着肃杀之气扑落他们满面烟尘,他们就这么站在杨举的无字墓碑前,安静地和完了这一曲挽歌。
中秋那夜在梨园时,他就唱“便是我也甘心儿葬近要离路旁冢”,【注1】多么豪壮之情,英勇之语。墨紫幽现在再回想起那夜那铿锵悲慨的唱腔,心下还是震惊。
宿世,皇上也曾在本年此时沉痾卧床,当时七皇子楚宣还未败于楚烈之手,二人也曾就这监国大权争得头破血流,最后胜出的是楚烈。而楚烈也是靠着那一次监国,在朝廷中建立了本身的威望,成为他厥后登基的首要基石。
“不错,这碑上的字的确该由我亲身写,但不是现在。”楚玄以手扶着墓碑道,语中透着一种誓词普通的果断,“他日这立碑人的落款必会是大魏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