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马车就冲要过十里长亭,而成王还是安坐着听曲,对她们的求救视若无睹,墨紫幽心下一沉,心中嘲笑,楚玄曾被称作“白泽君子”,魏人都道他是当世圣贤,最见不得百姓刻苦,现在看来只怕都是大要工夫。
只一刹时,马车已经冲太长亭,她顿时心下沮丧,莫非她真的只能等楚烈处理了那些山贼后追上来救她?
李德安眉头微皱,向着呼救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滚滚雪尘中,一辆陈旧粗陋的马车正向着这里冲来,车上坐着两名少女。前面正追着四个手拿弓箭,笑得一脸淫猥的男人。
成王此时如何会在这里?
“是啊,六年没有感受过魏国的凛冬,我还真有点不适应。”楚玄从紧拢的右袖里伸出一只苗条的手,执起那杯酒,渐渐饮尽,然后笑,“想当初,几个兄弟里,我是最不怕冷的,常常如许的大雪过后,我定要呼朋引伴去御苑打猎。寒冬时节食品难觅,野兽最为凶暴,围猎起来,最为风趣。”
那一亭中心的石桌上摆着个小炭炉,炉上架着一个盛着水的小铜盆,盆中温着一壶酒。
语声未落,就见他行动极快地抽出亭边一名侍卫身上的佩刀,抬手一掷,唐刀如闪电普通激射而去,恰好刺中拉着那辆白泽纹马车的此中一匹马的马臀。
“……你三从简,四德全。三从简,四德全。死无辜,为衔寃,安邦反受了逆天怨。愁填海,闷堆山,俺这里拜伏在阶前,徒然泪涟,只得抬头酬尊酒,躬身化纸钱……”[注2]
李德安看着那破马车壁上扎着的数支羽箭微微眯眼,问楚玄道,“王爷,要救人么?”
那次,她前去云王的大营求楚卓然退兵,在云王大营里待了一夜。第二天凌晨,楚卓然送她出营时,楚玄就站在大营门口等着他们。
成王才看准机会,从梁国借兵与云王楚卓然联手以楚烈祸国殃民为由,一起攻到金陵逼楚烈退位。
但她只跑了几步就停了下来,因为楚玄的神采太冷了,他连看都未曾多看她们一眼,倒让墨紫幽游移着不晓得该不该畴昔。
李德安拿着酒壶直起家,在楚玄身后眼神微悯地看着他的主子,当年楚玄在诸皇子中不管是才气还是德行都无人可及,是众望所归的储君,可厥后却遭受大变,从太子被贬为亲王,还被皇上送往梁国做了六年质子。
这一下变故俄然,统统人都是一怔。
就在她心灰意冷间,忽听那唱戏的少年大声念了句戏文,“俺尽管祭奠,倒忘了刺秦桧之事!”[注3]
“李德安,你还是那么喜好拍马屁。”楚玄点头发笑。
那马儿吃痛的嘶鸣一声,拉着车直冲到路中间,恰好隔开了墨紫幽的马车和那四个山贼。
楚玄饮尽杯中热酒,眼波只稍稍向那马车略微一扫,就不再看,“不急,再等等。”
墨紫幽远远看畴昔,只感觉那少年边幅非常俊美,他穿一身做工精美的雪狐领玉色披风,跟着曲调举杯舞袖,姿势挥洒风骚,再唱着这悲惨的曲子,衬着那一身脱俗超脱的白,很有一股悲壮气势。
宿世,她与成王曾有一面之缘。
墨紫幽有些不测阿谁像是楚玄养的优伶的少年,竟然会在楚玄都袖手旁观的环境下脱手帮手,她心下打动,心想那少年既然出了手,楚玄总不会还不管吧。就立即让飞萤泊车,带着飞萤跳上马车向那长亭跑去,想要寻求庇护。
桌边坐着一名男人,穿一身狼裘大氅,灰白相杂的毛皮卷裹着他全部身子,只暴露一张清俊的脸,不语不动,悄悄地听着少年唱曲。
“是啊,”楚玄伸手摸了摸身上的狼裘,笑容倒是垂垂淡了,“当初我身形仍小,五张狼皮做成皮裘实在已绰绰不足,我却执意要尚衣局把九张狼皮一点不落地用上,总感觉那样才算得那次秋狝的美满,成果这狼裘做出来公然太大,一向都不能穿,现在倒是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