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采晏一笑,将她的碎发悄悄捋到耳后,然后伸出两指抬起她的下颚,打量起这张芙蓉面。
家人都为她欢畅,但内心也有诸多不舍。特别是李氏,人前笑,人后哭,想到女儿长大抵离巢了,实在放不下。她替卫绛做了很多衣裳鞋袜,乃至连外孙、外孙女的小衣都缝好了。她一拉住卫绛的手就忍不住千叮万嘱,恐怕遗漏一两样。
卫珍儿样貌娇柔,自小学琴棋书画,气韵堪比大师闺秀。不过林采晏只记得她目中无人,放肆放肆,对待安然更是像对待蝼蚁,多看一眼都嫌。
墨华晓得她的心机后,不但没活力,反倒不觉得然地戏谑:“你不喜好嫁我,我就搬到你家,归正入赘我也不介怀。“
林采晏直勾勾地看着她,内心说不出的仇恨。他嘲笑,内心思忖:这么多天了,她都没认出他是谁,除了阿绛,没人记得平平无奇的安然、饱受虐待的安然。
他说得温婉,话语中却带着刺。卫珍儿被他刺伤了自负,不由胸闷气短。
他成心提点,如果她还记得,或许他会网开一面,就此放过她。
夜已深,窗外明月合法空,洒落的银光将佛室照得分外澄彻。林采晏就坐在暗明之间,半张面庞格外清秀,而另一半边倒是影影绰绰,青灰得有点可怖。
林采晏苦不堪言,内心似有万蚁啃噬。气郁攻心,他喉中顿时反出口鲜血,咸腥的气味满盈在嘴里,像极了复仇的滋味。
林采晏又道:“你和你mm长得有点像,眼鼻这里……”
夜海空寂,半明半昧,偶尔几记浪涛声,像是谁的感喟。
“云海洲第一美人……不过如此。”
“你不是喜好我吗?你还怕甚么?”
林采晏气郁难平,猛地将卫珍儿推开。卫珍儿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娇柔得如同落花。
林采晏深吸口气,硬是把之前的事健忘,而后假装和顺纯良的模样,笑问:“卫女人,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想起那日,他与阿绛本该成双成对,却硬生生地被人拆散了,这委曲又能找谁去诉?
她边说边比划,把卫绛的脸比成包子般大。
“他肯或不肯都没意义。”说罢,他便沉默了。
“别甚么?我和你打个赌,就赌你信的神佛会不会来救你,好不好?”
一进佛室,林采晏就见卫珍儿坐于蒲团之上,她穿戴素裙,青丝松绾,手里拈着凤眼菩提子佛珠,像在念佛又像是等人。
林采晏像是变了一小我,喃喃自语:“我感觉世上没有神佛。如果有他们为何见人痛苦,却不施以援手?我奉告你,这世上底子没有神佛,凡事只得靠本身,本身就是神佛。”
卫珍儿听不懂他的胡言乱语,模糊地有些惊骇,她撑起家想要走,却被他一把拉了返来。
“娘,我晓得了,你说过不下五次了。”卫绛娇嗔,头枕在腿上撒娇。“再说我还是在这儿,每天都会来看你和爹爹。”
有人正在远处看着,看着他们两人坐在礁石上相依相偎。曾多少时,那是他的位子,是只属于安然和阿绛的宝座,现在却被别人占去了。
林采晏还是无言,就像入了定,纹丝不动地坐着。
林采晏俄然捏住她的腮颊,逼着她看向佛龛内的观音佛像,并且在她耳边低问:“你感觉这世上真有菩萨吗?”
林采晏就是个怪人,卫珍儿却深陷其颦笑中没法自拔,她总感觉见过他,或在宿世,或在梦中,总之似曾了解。
卫绛笑问:“你肯,你爹爹可肯?”
林采晏犹记郑老爷子寿宴那日,他去找卫珍儿互助。卫珍儿爱理不睬,乃至连他的名字都叫不上来,若不是以后她闻声“我与阿绛交好,你定能趁虚而入”此类的话,底子就不会帮他这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