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苍茫山中古柏碧绿,遮天蔽日,飞禽走兽畅行其间。白浅浅头上插满各色野花,白的,红的,黄的,手里提着刚从山下江里捞起的鲫鱼,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欢畅地行走在山间小道上。
等啊等,比及日落西山,比及灯火阑珊,比及灯油燃尽。终究在晨色熹微中,闻声他短促的脚步声,他穿着款款归,却不是昨日出门那套青灰长衫,换了一套乌黑绸缎,意气风发的模样。他冷冷地瞧着她,道了一声,“随我来。”
“夫君,我……”白浅浅心如刀割,她想说,我怀了你的孩子,岂能让我迁至别院,岂能夺去我嫡妻的名头,“外祖家不会同意的。”不是她以外祖家的气力逼迫李锦洛,而是以外祖对她的宠嬖,必然没法接管把她赶下嫡妻之位。
当白浅浅再次展开双眼时,竟回到了白家,回到了十岁。她惊骇地望着四周,渐渐回想十年来的各种过往,和宿世影象一模一样。白夫人葛氏仍然伪善,白妖妖仍然妖媚,爹爹白长卿仍然视她为无物,白家老夫人更是口口声声叫着她“煞星”。
菩提大师共收有两名弟子,大弟子号潇湘子,二弟子号思天真,白浅浅成了小师妹。菩提大师原不收女徒,但见到她那一刻,眼中尽是悲悯,轻叹一声,“苦海无边,何必固执于这万丈尘凡。”
这是她入苍茫山的第五个年初。
李锦洛语气陡转,带着上位者的凌烈与霸气,“已为人妇又如何,我李锦洛想要她,别说戋戋马家,便是你外祖家,也反对不了。实不相瞒,我和妖妖早已两心相许,定下毕生,昨晚我就宿在妖妖处。她已搬出马家,不日将入我李府。至于你,你放心,念在这些年来你存亡相随的情分上,我会赐你一座别院,供你终老。只是,这李府嫡妻的位置,恐怕得挪出来。”
苍茫山阔别俗世喧哗,人迹罕至。小道遍及青苔,不时有蛐蛐、螳螂蹦出来。到了夏季,还会有花花绿绿的蛇拖着纤细的身躯,朝白浅浅吐着信子。
白浅浅像盯着陌生人普通,曾经许下海誓山盟的男人,竟然要娶她的姐姐,“夫君,姐姐早已嫁作人妇。”在她出嫁后不久,白妖妖就嫁给了金玉无双的信州马家。
“夫君,求求你……”白浅浅哭晕在书房。
宿世的她,就是那样好笑,竟然信赖李锦洛至心待她。试问,哪位风骚才子会喜好丑女?
白浅浅迁至别院后,白家对她不闻不问。不久,聋哑伉俪前后病逝,整座老宅只余下她和贴身丫头碎玉。为了对付白家,碎玉留在老宅,白浅浅则偷偷溜出来,前去苍茫山拜师学艺。
待她悠悠醒转时,正躺在床上,李锦洛面色乌青地坐在床边,眼里一片寒冰。见她醒来,开口问道,“你有身了?”
怪病?白浅浅想笑,若非她重生一回,本身给本身下药,她还会持续寒微地糊口在白家大院,懵懵懂懂活到十六岁,嫁给离月城第一才子李锦洛。在世人欣羡的目光里,和李锦洛相亲相爱,借着外祖家的气力,一步步帮他走向盛京,走向大康王朝的丞相之位。
李锦洛冷哼出声,“你外祖家?圣上已下了密旨,肃除蜀中上官一族。他们,不过是圣上的铺路石,现在,圣上已不再需求这颗碍眼的石头。”
“不――,不――,如何会如许?夫君,求求你,不要对外祖家脱手……”白浅浅跪在地上,低声下气地要求,声声泣血,“外祖家偏居蜀中,本来过着世外桃源般的日子,若非为了帮忙你我伉俪,岂会卷入这是是非非,求你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
景帝元年,寒冬腊月,李丞相原配老婆白浅浅逝。
景帝即位大典上,李锦洛被封为大康王朝最年青的丞相。李府的院墙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她特地梳洗打扮一番,静候夫君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