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悠若看着他出了这条长街，消逝在沉灰的六合中。这天下上的万事万情万物，若都是非黑即白该多好。为何恰好就出了这不黑不白的灰？
秋夜里风大，他又是站在风口上，明黄色的薄弱衣袍被秋风吹得衣袂猎猎。翻卷着的明黄色恍惚了程悠若的视野，乃至于她的心，在现在也不似昔日里那般清澈。只觉恨与不忍相互胶葛，浑沌不已。龙非然只是在门外肃立着，不动不语。这个间隔，程悠若看不到他的眼睛，但却能体味到他的情义。他不晓得她在看着他，恰如他觉得，她不晓得他在看着她。
“这……陛下一夜未眠，天还未亮就急着过来看贵妃，如何又不出来了呢……风如许凉，陛下正站在风口上，如果吹坏了龙体可……”
程悠若胡乱脱了这身夜行衣，一夜未睡，脑筋混乱。比这脑筋更混乱的，便是心。蒙上被子，筹算在睡梦中放弃这些情感。
龙非然一抬手，道：“不必。”
“甚么事？贵妃娘娘和陛下已经要睡下了，如果没甚么要紧的，明日再说吧。”秀清道。
看着他一夜未眠的怠倦身形，程悠若心内莫名地一紧。他来了，倒是并不出来。为何？是怕打搅到她歇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