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面上不由带出几分凄色，转又悄悄笑道：“有大半年了，老爷，妾身还等着你好了，带我出去游船呢，妾身在这院里，可要闷坏了呢！”
他刚入府，便见管家吞吞吐吐，要他去夫人房中看看，呵！他看到的是甚么！
他未曾想他夙来只爱诗词歌赋，双手不染灰尘的夫人，竟也有这等小后代情肠的时候，在新婚的第三年，他蓦地间惊觉这不过也是一个不满双十的小女孩，甚么样的弊端，值当堆在那荏弱的肩上一辈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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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写好，他拿起来在窗口的风下晾了晾，才折好，叮咛管家拿到驿站寄出去。
而劈面的男人，恰是故交，昔年借居苏家的李焕！
管家低声道：“是李公子送夫人返来的，已经在府上住了两天，本日，李公子拜别，夫人特地为他饯别，大人，这酒估摸烈性太强了！”
“老爷，老爷，你醒醒，醒醒！”一双有些微皱的手在张士钊身上推搡。
张士钊未出一言，冷冷地看着这二人，大步走开，跨上长随还将来得及牵到马厩里的坐骑，直奔程修府上去！
这是他纳的第三个妾侍，也是他少年时在都城肄业时碰到的第一个撩动贰心弦的女子，她是杏花阁的花魁。
张士钊混浑沌沌地展开眼，便见着柳儿伏在她的床前，眼下也是一片青黑，对着他轻柔地笑道：“老爷，你是不是梦魇了？我见你喉咙里一向在囫囵地喊着甚么，怕老爷被梦魇住了！”
老管家看着他去的方向，推测该是去找程校尉喝酒了，叮咛下人将李公子带回了客舍。
他记得，仿佛是第三年，她由冷酷变得体贴，每日叮咛厨下备下他爱吃的糕点送到他的书房，他曾试图从她的贴身丫环茉儿那边问及她的过往。
他是晓得苏清蕙对于岳父的依靠的，这一趟归去，连最后一面都未能见上，也不晓得阿谁夙来寡淡的女子，可否受得住？
从十四岁落水到十六岁出嫁，她站在窗前的苦患树下，双手捏着帕子的忐忑，仿佛就在他的面前，她也曾绣过鸳鸯戏水，鸳鸯头上的线悄悄浅浅地用了四五样，活矫捷现，他在她的箱底见过。
那年他考取了举人回籍探亲，她竟一起从都城跟随至仓佑城，第二年他又考取了贡士，随后应母之命，回仓佑城结婚，她一起送到仓佑城外，无语凝噎。
他在程修住的巷子里，重新购置了一处宅院，还是是东西两院的格式，东院还是留给苏清蕙，请裁缝铺子的绣娘遵循苏清蕙以往的尺寸，购置了一年四时二十套衣裳，休沐的时候就和程修一起去古玩店珍宝店里头淘些他觉得苏清蕙会喜好的东西来放在空荡荡的东院里头。
柳姨娘垂着眼，这么些年了，本来，老爷心上一向挂念着后院里的阿谁女子吗？悄悄地将棉被往张士钊的颈下压了压，低低隧道：“夫人还在后院里头呢，传闻新作了几张画！老爷如果想见，妾身帮你去请夫人！”
新婚当夜，撩开红盖头的时候，烛光下妍丽明丽的俏才子，睁着一双清灵灵的眸子，悄悄地看着他，柳眉笼翠雾，檀口点丹砂，肌骨莹润，粉若初霞。明显是这般端方的女子，他却感觉莫名的轻贱。
张士钊没有吱声，婚前他约模晓得苏清蕙是一个有些不墨守陈规的女子，偶尔时有放浪形骸之举，除了那一次在船上闹出的事，并未有不能对人言之事，而这一次，一个已婚妇人，在夫家，竟敢明目张胆的和男人共处一室！
像是麻痹世人，也像是麻痹本身。
饶是去了信，张士钊对苏清蕙去仓佑城今后的事情还是一无所知，苏清楠并未回他的信，年后，他又去了两封信，却始终没有收到苏家的复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