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慈悲菩萨普度众生,亦有瞋目金刚扫荡群邪,整日里打坐念佛茹素不杀生,现在也该学一学护法金刚的本领了!”方丈从低眉善目标垂老迈者变成一个气度轩昂斗士,涓滴不弱于平常武将,“敲钟,全寺的小沙弥都送出去,让他们自求多福,我们,”双眉竖了起来,环顾群僧,“我们和长毛贼拼了!”
李秀成不置可否,哈哈大笑,“哈哈哈,胞弟你且看明日吧。”
“恰是如此,”徐有壬点点头,“请臬台过来,是想请臬台坐镇城中,明日我就亲上城头督阵。”
小沙弥懵懂含泪跪下叩首,接过方丈手里的包裹,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观音殿,殿前的长明灯终究被冷风吹灭,殿内一片乌黑,方丈长叹一口气,走出了殿门,对着内里惶恐不安的和尚们冷然开口,“拿棍子,我们和那些背叛拼了。”
亲兵出去了一会,又进帐来报,这时候李秀成已经穿好盔甲,“忠王千岁,是寒山寺方向传来的钟声,李将军派了一队兄弟去刺探,发明本来驻扎在寒山寺的清妖趁着夜色偷偷溜走了,李将军请忠王示下,要不要持续追?”
自从张玉良驻扎寒山寺以后,方丈就把本身的禅院让了出来,径直只在观音殿参禅念佛,这日的半夜时分,仿佛已经二更天,方丈已然还没有歇息,打坐在蒲团之上,手里拈着佛珠,嘴里念着经,供桌上的檀香燃起的青烟冉冉升起,在半空中构成了一条直线。
钟声铛铛当响起,殿前众僧齐念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姑苏城外寒山寺,半夜钟声到客船。
小沙弥也跟着施礼,“方丈,我们可如何办?那些逆贼瞥见削发人第一个就要杀的!不如我们逃脱吧!”
寒山寺在姑苏城西阊门外十里路的枫桥镇上,建于六朝时候的梁代天监年间,原名“妙利普明塔院”,唐朝贞观年间,传说当时的名僧寒山和拾得曾由露台山来此主持,故改名寒山寺,唐朝墨客张继题了《枫桥夜泊》以后,寒山寺就天下闻名,不遑金山寺多让。
朱均再也忍不住,偏过甚,眼中滑下两行清泪来。
“逃?往那里逃?人间之大,没有一处是净土,我佛慈悲啊……”方丈站了起来,黄色的僧衣直裰不染灰尘,“前几****在佛前起了一课,卦象乃是蹇卦,水山蹇,险阻在前,我犹不断念,又起了一课,乃是涣卦,风水涣,挽救涣散,均是易经中的下下签,”方丈给佛前的长明灯拨了拨灯芯,那灯芯在风中飘摇,几乎要被风吹灭,“可见本寺的大难就在面前了。”
李秀成在睡梦入耳到了铛铛当的钟声,翻了个身子,略微复苏了起来,揉了揉眼睛,叫亲兵,“那里来的钟声?”
“痴儿,”方丈摇了点头,抚摩着小沙弥的青皮脑袋,“现在谁都救不了我们了,能救我们的只要我们本身,你听着,我以寒山寺第三十六任主持的身份,号令你带着我的度牒和寒山寺的地契,连夜解缆,去松江,去上海,比及江南安定,发逆被朝廷的军队荡平,你寻到机会再来重修寒山寺,”方丈从案上拿出一个包裹,交给了小沙弥,“快去快去!”
“是。”
阿谁亲兵瘫跪在地上等着徐有壬发话,过了好久,徐有壬长叹一声,“你去请朱臬台过来。”
半夜喧闹当中,哗的一声,观音殿的殿门被用力地推开,一个小沙弥跌跌撞撞地出去,满头大汗,神采惶恐,看到方丈,上前跪在方丈身后,颤声说道:“方丈,官兵,官兵,刚才全数撤退了!”
“那如何办?方丈,您必然有体例救我们的,我们寺里但是有好几百号人呢。” 阿谁小沙弥拉着方丈的袖子,苦苦要求,“您和菩萨说啊,菩萨不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吗?您和菩萨说,把我们都运到南海普陀山去不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