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饭店》唱完,停息半晌,寺人摆膳桌传膳,这时天子才得有工夫跟人说话。
时届申初,开端晚宴,天子独据正中金龙桌围的大膳桌,皇后坐东边第一桌,西边第一桌是丽妃,东边第二桌是贞妃,西边第二桌是文妃,其他妃嫔,两人一桌,遵循位分高低,册封前后,在东西两边,依序入坐。寺人传膳,宫女打扇,殿内殿外服侍的人,有两三百之多,但趋推行走,声气全无,戏台上的唱词科白,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用了晚膳以后,又摆上酒宴,杏贞瞧着新晋的嫔妃拘束得很,便朝着天子笑道:“都怪皇上要和姐妹们在一起听戏,倒叫姐妹们拘了礼,皇上倒是应当自罚一杯呢。”
“哦?”杏贞在一本奏章上头写了“晓得了”三个字,是礼部有关太庙的事件,随便地浏览了一下,废话连篇,丢在了一边,“七爷本年多大年龄了?”
御跑堂的寺人进了果盒,随即传旨开戏。宫中年节喜庆,按例要演“大戏”,那是乾隆年间传下来的端方。凡是“大戏”,不重情节,讲究场面,神仙鬼怪,无所不有,万寿节的大戏,总名“九九大庆”,此中再分“麻姑献寿”、“瑶池大宴”、“海屋添寿”等等节目,几近把统统关于寿诞的神话,都包容了出来,只见满台的王母娘娘、南斗、北斗、寿星、八仙、金童玉女、天兵天将,一个个服饰光鲜,描述独特,齐声合唱着“天下乐”、“承平令”、“朝天子”、“感皇恩”之类北曲的“牌子”,载歌载舞,热烈非常,大戏完了,接演天子亲点的“平常轴子杂戏”。 《白蛇记》,《满床笏》,《南柯梦》(注一)三出昆腔过后,就是广胜丰进园子服侍的徽戏乱弹,第一出是须生黄春全的《饭店》,唱的是《隋唐演义》里的故事,秦叔宝被困在天国州,蒙受饭店掌柜的****,不得已当锏卖马来还店饭钱。黄春满是一条“云遮月”的嗓子,特别宜于唱这路苦楚激越的戏,现在御前奏技,更不敢有涓滴忽视,抚今追昔,自叙出身,把个豪杰末路的苦楚情状,描画得入木三分。扮店家的阿谁小花脸,天然也使出全部精力,只拿刻薄的言语,逼得秦叔宝走投无路。
“是,臣妾辞职。”嫔妃赶紧站了起来,恭送皇后,杏贞下了戏楼,此时已经是早晨八九点的时候了,新月如勾,斜斜地勾在天涯,耳后的鼓乐喧天,杏贞也不坐肩舆,和小安子一行人绕过天然丹青,到了勤政殿天子的御书房“同道堂”里头,堪堪坐下批了几下折子,瞧见边上放着一个金丝楠木的小盒子,小寺人双喜出去奉茶被杏贞叫住,“这东西儿,今个早上谁送出去的?”
这话的意义是杏贞要去勤政殿批折子,天子点了点头,一边瞧着戏台上的杜丽娘,一边打量着站在边上服侍的林承诺,“皇后你且去吧,别弄的太晚,早些归去歇息。”
“得嘞,双喜服从!”
“湖山畔,湖山畔,云缠雨绵。雕栏外,雕栏外,红翻翠骈。惹下蜂愁蝶恋,三生石上缘。”
“差未几倒是该找个合适的婚事了......”杏贞如有所思。
当天早晨就是林承诺侍寝,第二日就晋升为常在了,封号玉常在,玉常在持续服侍了两日,连万寿节的正日都是她服侍的,一时候六宫侧目,连最得宠的丽妃都有些吃味,在杏贞的高低天光里头酸溜溜地说道:“姓林,又是封号为玉,不会是一个会勾惹人的林黛玉吧。”边上服侍皇后的宫嫔无不捂嘴暗笑。
杏贞看了半晌这后代底子不算甚么YD的戏曲,又瞧了瞧咸丰天子极其高兴,略感无聊,便起家施礼道:“皇上,臣妾这去勤政殿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