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闻声翻书的声音,猛地侧过身朝白隐看畴昔,看到白隐侧脸愈发显得鼻梁高挺,嘴角仿佛在笑。
白隐想了想,说:“模样也像。不爱束发戴冠,头发就随便系着或者散着,衣服松松垮垮,不成体统。”
他嘴唇抿了抿,伸手翻开诗经,翻到了郑风篇。
江东莲浦,白隐居住的正清堂,有一棵不晓得多少年的老海棠树,他去的时候花开恰好,白花衬着黑瓦,说不出的都雅,是林云深最爱的一棵树。
“只是如许么?”
半夜里翻身齐(脐)对齐(脐)。
“你弟弟甚么时候来?”
白鹇看得出神,却忘了看路,马车俄然狠恶咣当了一下,吓得他从速朝前头看去,却见那路边倒着一棵梧桐树,堵住了半边路。他从速把马车调到了别的一边,还没来得及问里头如何了,就闻声了林云深狠恶的咳嗽声。
他说着便将他手里的诗经给夺了畴昔。林云深盯着白隐一向看,白隐眉头便皱起来了:“去,睡你的觉去。”
单从边幅上来讲,这白老二才更有白家风采,如何看如何赏心好看,见了他还会作揖施礼,一口一个千山兄。这才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不像他大哥白隐,实在是个伪君子。
林云深合上窗户,垂眼想了一会,歪在榻上,见他们兄弟还在说话,就爬起来走到另一侧窗户下,拾起白隐的那本书看了一眼。
林云深低头看说:“为何说我是魔头妖道?我伤的那些男人,不是玷辱了人家明净的登徒荡子,就是欺辱女人的混蛋丈夫,我看那些女人不幸,这才帮了一把。至于我伤的那些正室,她们悍妒成性,虐待妾室后代,后院不正,将来必然家门不幸。我砍了这些人的手,是不让他们再拳脚相向,割了他们的舌头,是为了不让他们再口出恶言。那些玄门朴重捉鬼杀妖是闲事,我除人中的奸佞,那也是闲事。莫非善恶只是鬼怪和人的辨别么?非也非也,有些人比鬼还可骇可爱呢。”
白隐就放下了手里的书,很严厉地看着他,仿佛又要起火。
毛家囡儿嫁来毛家去,
白隐怒道:“他们犯了法,自有朝廷衙门措置,你擅自伤人,倒另有理了。幸亏你以藏青道人之名行事,他们不晓得你是谁,你才安然无恙,不然官府早将你抓去了。”
他说着便是又咳,嘴角模糊看得见血迹,直叫人看了惊心。白隐喂他服下一颗保命金丹,又拿了水给服下。林云深只感觉全部肺腑都是疼的,又不想他们担忧,便强忍着说:“白隐,你给我靠一会。”
赠嫁个丫头也姓毛,
林云深一听,当即探头下来,规复了端庄模样:“白老爷?我还觉得他不筹算见我呢。”
他这一脚力道不小,踹的海棠树晃个不断。林云深抱着树枝俄然大笑起来,仿佛就是用心唱给他听的一样,瞥见他脸红脖子粗,拍着大腿直笑,不但不下去,反而唱的更大声了。
他镇静地翻开帘子朝里看,见林云深咳嗽着摆手,说:“不过惊了一下,不碍事。”
“不下了不下了,甚么破棋,跟我犯冲!”林云深猛地往榻上一躺:“累死我了,太费心,我要睡一觉疗摄生息!”
白隐放动手里的书,叹了一口气,扭头看向窗外。窗外零散落英,飘到窗口。他又叹了一口气,扭头又看林云深。
“慧端姐也不说么?”
“杨……杨师叔,你没事吧?”
这话是说他,也是说白隐。有些东西一向在变,有些东西,十几年也从未变过。
白隐说:“家父是很重礼数的人,你在他跟前,莫非也这么衣冠不整么?”
林云深啧啧啧感喟了两声,说:“又不是让你睡女人,你看你,不过是在跟你谈诗论道。我就不信,你将来不碰荤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