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母病重,云玄昶虽刚当上尚书,公事繁忙,却不得不乞假,在府上亲身顾问了两天,黄四姑、云菀沁与云锦重、方姨娘等人,也是衣不解带地在榻前服侍。
“出错莫非不消跪着么?”云菀沁莞尔,“刚才祖母罚你时,姨娘也下跪了呢。”
等云菀沁接过杯子,给童氏喂了几小口水,才轻声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沁儿听奶奶教过这事理给锦重呢。何况,”目光移到爹身上,“爹不是承诺过奶奶么,您说甚么,他都承诺。”
笑靥如花,那花倒是毒罂粟。怜娘咬唇,跪在冰冷的青石地上,刚抬起手,声音又飘来:
“不,不——大女人——”怜娘细皮嫩肉纤骨头,在瘦马馆里养着这一身的好皮肉生来是服侍男人的,那里抵得过妙儿的力量和矫捷,磨到手腕皮肤破掉也是挣不出,眼看与那家祠靠近,哭着告饶起来,这里是奉阴灵牌位的,已经关疯了个老婆子,本身胆儿小,关一天都是关不得的!
“……我的毕生大事还用不着姨娘信口开河,添油加醋,此后如果乖灵巧巧当个妾侍,收起满肚子的策画,我尚且能在云家留你个位置……若将害人的心机用到我头上,细心我——撕了姨娘的皮。”
妙儿这才停止,刚一松,怜娘从速胡乱扒开绳索跑远,本想跑出天井,脚下又是一滞,能跑去那里,跑去老爷那儿告状么?到时一问,收受外男财帛的事儿便会抖出来,本身还是跑不脱!还会更加激愤云菀沁。
童氏刚才也是怒极攻心,脑筋忽的一片空缺,脑袋儿一撞一疼,便不省人事,现在虽醒了大半认识,一听儿子的声音,气又上来,如果这般就算了,在家里还能有甚么威望,干脆咬紧了牙关,眼儿一闭,当作没闻声。
话音一落,妙儿已是几步奔到怜娘的身后,将早就备好的粗绳索往她腰身和臂膀上一缠,捆了个健壮,直接朝家祠冷森的门前推去。
走?当四千两是掩口费,上缴了就算了?
“婶子别哭了,你用芭蕉扇对着奶奶的脸和颈悄悄扇扇。”云菀沁道,将童氏的棉袄衣衿翻开,暴露颈子和一小截儿胸口,取出前段日子制的薄荷油,涂了一点在童氏的太阳穴上,又给她脑袋前面垫了个厚软的枕头。
家祠天井温馨,巴掌声特别清脆。
这个模样,那里像是对别人使了坏,倒像是别人冤枉了她!也难怪那桃花还没几天便被搞得了局苦楚。云菀沁从衣内取出昌隆银庄的银票,夹在纤纤素指间晃了晃:“天下掉了横财,该我交运,不谨慎拣了一张四千两的银票,我看也是曲解。”说着便又揣回衣裳内,
怜娘眸子子瞪圆了,银票藏得恁紧,她是如何找着的!这银子方才到手,捂都还没捂热,眼看就这么被云菀沁缴上去,就像是肉被割了一刀,一急,不自发手一抬,拧紧了秀眉,恨不能夺返来:“大女人——这张银——”
云玄昶只得讪讪撤销动机,就此作罢,却听女儿又道:“爹要是非得叫个姨娘服侍,便将蕙兰调来服侍吧。”
怜娘抽抽搭搭地自掴了七八下,掀一掀眼皮:“大女人,好了没……”
怜娘早就被云菀沁这副来势缩到了门吵嘴落,不敢出声,见老爷都有些失措,更是大气不敢出。
云菀沁键怜娘将近被推搡出来,这才开了口,语气犹有些笑讽之意:“妙儿,姨娘现在正得宠呢,你这会子将她关出来,爹等会儿找我要人可如何是好。”
因为童氏病重的原因,蕙兰固然充公房,却已被云家人当作了准姨娘,从外院调到了主屋里头,听了大女人的意义,不无从命,过来西院,临时住进了耳房里,每天不分日夜地服侍童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