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清源此次并未在国子监内出风头,对一个浅显的监生尚能礼贤下士至此,霍明铮此人公然不简朴。
“身为监生,不知百姓耕耘之苦,甘愿弃舍予蚂蚁……”
章六
霍明铮说罢,又是几口饭菜入肚。
霍明铮面前的鲜香饭菜出奇地没有动多少,他冷酷地盘坐着,用膳的仪态文雅而禁止,见容清源坐回身边持续啃着馒头,霍明铮的食欲仿佛也好了些。
“殿下真是藏拙。”几番言语比武,容清源不由感慨。“娘娘让殿下分开军中入国子监……真是可惜了……”
容清源就着他的手站起来,可贵满足了口腹之欲,又痛快议论了时势,此时看霍明铮也扎眼了几分,这位老政敌或许这辈子能成为他的好友?
被对方反诘,霍明铮也不恼,他目光微动,微微撩起袍角坐在容清源身边,将一个朱漆雕花的大饭盒搁在地上,树下微凉,周遭一片喧闹气象,令人舒坦,霍明铮凌厉的眉眼温和了些,任轻风吹鼓了袖子,动手翻开了盒子。
“殿下倒不像传闻中所言‘令人望而生畏’,反而自有一番妥当仁心,令人佩服。”
又看了眼本身光秃秃的馒头,连口咸菜也没有,固然士人皆以苦节标榜本身,但这类较着的落差还是让容清源的内心有些愤恚,他站起家,绕着霍明铮去大树下的另一侧。
见容清源一脸骇怪,霍明铮倒是端倪温和了些。“容堂徽,你抓周的那天,父皇曾经责令我前去御史容府赠礼,你抓中了一块谏议令牌,那块令牌便放在我的脚边……”
已经扔到地上的馒头皮被一群蚂蚁驼运走,令容清源看得啧啧称奇。
霍明铮低头当真剥馒头的模样倒是令容清源愈发恍忽,他模糊记得上辈子,霍明铮也是莫名其妙地邀约他、拉拢他,抛出令人咋舌的虐待,本身不过是个没有实权,只要嘴皮子的言官,也没给过他好神采……也就他还以身犯险地前来见最后一面,容清源绞尽脑汁也猜不透霍明铮的心机……
容清源内心庞大地食用着,感慨道。
“你不吃馒头皮?”
饭盒里安排了精美的菜肴,多是鲜虾和肉类,更有满满三大碗米饭!固然霍明铮不得宠,但长年凶戾,一旦有磋磨欺辱他的宫人,无一不了局惨痛,故饭食方面并无刻薄。并且霍明铮习武,饭量大,嗜肉,那荤菜里的油星看得容清源几次蹙眉。
霍明铮则大口地吃掉了碗里的饭,他拿过容清源布包里其他的馒头,如法炮制,将每样菜鲜嫩的部分夹进馒头里。
“拯救之恩大过天,容清源,你说是不是?”霍明铮目光幽深,趁着容清源愣着,他接过容清源手中的馒头,低着头撕起馒头皮来。
霍明铮又吃了口虾仁。“我方才从阿谁莽小子的部下救了你。”
霍明铮又沉默了,但此媒介语间不容回绝,毕竟是尊卑有别,容清源只得不满地坐回他身边,两人相顾沉默。
容清源被说得面色通红,畴昔他早早站队太子丨党,与二皇子一派泾渭清楚,并且订交时霍明铮也没有多加解释,没想到两人竟然过这段渊源,冲弱记性大,那里还记得这番不镇静。
很快用完了一个馒头,容清源又下认识撕起了另一个馒头的皮,一向冷静用膳的霍明铮俄然出声叫他,容清源惊得那块撕下的馒头皮往嘴里一塞,竟然有一股蒸笼纱布的古怪味道,令他神采丢脸。
“殿下有何事?”
“国子监其别人也是三三两两围坐用饭,这里只要我们两人,一起用饭更热烈,我们不必矗立独行。”
容清源一怔。
“这国子监里,我就瞧你一人合眼。”
容清源喂食的手一滞,他昂首望向走近的霍明铮,眉一挑,双眼虚眯起来。“本来是二殿下,芸芸众生皆有灵,当年太丨祖也是智引白蚁蛀船,才击退了海寇,殿下心细如发,思虑百姓,说得堂徽心生惭愧,但将错误怪在这小小的蚂蚁上,倒是舍本逐末,非君子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