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哦“,李家明尽力地站直了,牵着小妹的手去厨房。
小妹这才停了下来,体贴道:“哥哥好了?”
贫民家不到年节可贵见荤腥,小饭桌上金黄色的蛋羹披发着诱人的香气,让小妹的喉咙动了几下,也让李家明内心一酸,拉住想走开的小妹,“哥哥吃不完,帮哥哥吃一点。”
“不不,耶耶说哥哥睡了三日,要补一补。”
“好了,耶耶(爸)呢?”
“哦,我帮你吹吹。”
“哥哥都好了,还要补甚么?听话,帮哥哥吃一点“。
腿有点发软的李家明,扶着墙基脚起了硝的黄土墙壁,渐渐地走到水缸边,从墙上窗棂上拿起爹那把掉了一半毛的牙刷,又从瘪了牙膏瓶里挤了一点点牙膏刷牙,再从竹杆上拿下条打着补丁的毛巾,放到打着锡补丁、瓷都掉得差未几了的脸盆里,打了点水洗了把脸,这才冲站在本身中间猎奇的小妹温言道:“文文过来,哥哥帮你洗脸。”
小妹盯着饭碗里的蛋羹,咽了咽口水,点头晃脑道:“那那,哥哥留着中午吃啊。”
特发此状,以资鼓励。
眼镜呢?
出了堂屋,小妹就松开手,小跑过晒谷坪,跑进盖着杉树皮的小厨房,搬了个椅子垫脚,推开沉重的锅盖,趴在黑乎乎的灶上,从还隐有热气的大锅里端出蒸着鸡蛋羹的菜碗。小妹谨慎翼翼地从椅子高低来,将温热的菜碗放到一样黑乎乎的饭桌上,又拿椅子垫脚趴到木饭甑上盛了一大碗薯丝饭,这才叫正红着眼睛站在厨房门口的李家明用饭。
“哦”
“哦,哥哥先洗脸。”
哥哥?没有戴眼镜的李家明冲这个脏孩子挤出个笑容,尽力地看着七八米前的第八张小奖状。
厨房的屋檐下放着一个大瓦缸,清澈的泉水顺着长长的竹筒流来,没过了水缸流入了缸下的水沟,光辉的阳光,在水面上出现一阵阵金光。
“哥哥再帮你洗洗。”
李家明同窗:在一九九一年度第二学期,被评为学习主动分子。
一个欣喜的尖叫传来,李家明惊诧转头。一个肥大的小不点,头发蓬乱枯黄,脸上很脏、身上也很脏乱,正用一双指甲缝里有黑泥的小手搭在床沿上,尽力地往床上爬。
“会坏的,哪次的蛋糊糊会留到下一餐?”
这粗嗓门听起来,如何这么耳熟,又感觉有点陌生和悠远?李家明还没想起这是谁的声音,一阵庞大的晕眩感又象潮流一样淹没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