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宴?天子施施然进了丹凤宫。天气洁白,站在殿外的皇后也如天涯最清澈的一抹蓝,摒弃了素净繁复的宫装,亦没有穿上端庄华贵的后服,只一袭浅淡如水的大袖衫,配着同色的罗裙,裙上疏疏绣着几支兰,衬着她的螺髻和水玉兰花簪,别有一股清幽之气。天子几近忘了她也曾有如许清丽的时候,一时候反觉陌生,“你这是……”
“九王晓得了必然很欢畅。”
“哦,是么?”天子脚下的步子顿了顿,复又向前走道,“那么这兰露看来也该给朕多喝些。”
“臣妾请皇上命令。”
“母后!”天子退后了一步,望着穿过纱帐而来的太后,如见鬼怪,“你……你如何会要她死?她……”
她顿了顿,天子抬手扣紧她的下颔,逼她正视本身,“刺探?那天之事你知我知她知,对她有恨的,也只要你,朕何必再去刺探?”
皇后摆手,表示全数宫女都退了下去。“臣妾心中绝没有如此作想。”
“朕也很欢畅。”天子侧过了身,直视褪尽脂粉的皇后,带着几分陌生,“如果这一胎又是个男孩,朕可要输给他了。”
天子看着她,又像是看着别人,“敏慧……珮瑜远远不如。”
“以是母后容得下她、太贵妃疼她、九王也离不开她。”
皇后的头低了低,颊边浮起一抹桃红,“许是兰露的服从吧,臣妾这一贯感觉心下舒快,并无滞涩。”
天子的脸上掠过几分哀伤,“只是珮瑜……”
她的衣裙如水,姿式也如水普通柔嫩。天子的语气倒是生硬,“不是你还会有谁?那白毫银针不是你送给她的?明人不做暗事,朕早已晓得你的为人,何必推得洁净!”
天子的眸光在她脸上一掠,“你本日气色也好。”
“劳累?朕问过太医,用天仙子异化在茶叶中泡茶喝,也会引发心疾。”
“臣妾晓得。”
天子居高临下,睥视着她,“朕信赖只要朕下一道令,那人立即就能找到。”
这天下朝后,他调集几味谋臣商讨,谁知呼应者寥寥,都劝他战线太长,背工不继,再有就是防备齐武帝后招。天子意兴阑珊,批了几本折子后便唤人端来了绿头牌。一排排的名字对应着一张张的如花笑容,可贰内心只感觉烦厌,挥手道:“传闻前一贯柔月和飞星又排了一支新舞,让她们出去跳给朕看看。”小寺人刚承诺着要下去,从门外又出去个寺人躬身道:“禀皇上,皇后娘娘在丹凤宫设了兰宴,请皇上前去品赏。”
“皇上国事劳累,臣妾只是略尽绵力罢了。”皇后漾着笑意,只在天子倾身靠近时才略显出几分羞怯与拘束。身材是近了,但是心,一个在东,一个在西,离得倒是更远了……
“她死了,也算死得其所,总比留在这世上祸害人,引得兄弟相残的好。”太后目光炯炯,常日慈和端平的脸上写满着夺目与严肃,“哀家晓得她喜好喝白毫银针,便表示景岚送她这个,至于那两罐茶叶,自是从哀家宫里出去的。天子如果感觉哀家有错,无妨罚哀家给人一命抵一命好了。”
天子冷静,眸中却有那浩大狂澜,卷尽千帆,“她又有了他的孩子。”
天子的眸光乍然收紧,“朕不查,是想给朕死去的孩儿留些余地,不是给你机遇来逼迫朕!”
“不必,再热一热反而落空原味,”太后摆布看看,眸中意味深长,“最要紧的就是这原味啊。”
皇后盈盈一笑,“既是兰宴,臣妾也不好太俗。”
天子回眸。
“朕越喜好她,你就越恨她,以是即便她走,你的恨意也不能消。”
“兰露可贵,又要皇后你操心了。”天子不冷不热,目光在殿内一旋,落在窗下的几盆寒兰上,“你这几盆广寒素开得倒好,九王妃那边都只长叶,不出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