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也。”冯缭伸手指楼梯,表示郭荣先行。
“太子杨元渥已经在金陵即位了,撤往北岸,也必定与安宁宫那位及王公大臣在一起,被庇护在船队的最核心位置。如果船阵一度被岳阳|水军打穿,打得太子杨元渥都落水中箭身亡,那岂不是说安宁宫的水军早就被打溃了,那里还能剩有多少残兵败将能逃到北岸去?延佑帝又岂会不趁胜追击,一举毁灭安宁宫叛军?太子杨元渥身材夙来不好,依我看啊,多数惊吓过分,在撤出金陵城之前就已经病逝 。安宁宫现在坚称太子落水中箭身故,不过是要延佑帝担上弑兄篡位的恶名罢了。你想想看,延佑帝即位之前,说安宁宫弑夫篡位,安宁宫反过来讲延佑帝弑兄篡位,是不是就都成了一笔胡涂账?”
“倘若用我,我可帮手代理学官之事――当然这几本册子里有好些内容,我苦思不解,而这几本册子与叙州所造战械、船舶、精铁、布匹之间有甚么联络,我更是难窥端倪,韩大人可否传授给我?”郭荣将手里几本都快翻烂、密密麻麻做满标注的册子放到桌上,盯住韩谦问道。
只是韩谦挑选此时提出请他在叙州任职,真像他所说的这么纯真?
“这有甚么不成以的?”韩谦不管冯缭他们内心如何想,笑着说道,“我们这便算镇静的决定了!”
“……”郭荣沉默不语。
“话说延佑帝举兵金陵城下,数百具旋风炮一字排开,百里内的石碑都运到城下磨制成石弹,日夜不休的往城墙轰去,石弹麋集得都能将日头遮住,一齐砸到城墙上那叫一个山崩地裂、鬼哭狼嚎。虽说金陵城固若金汤,但也挨不住这一通乱砸。就见城垣崩裂、守在垛墙后的将卒固然也是咱大楚健儿,但血肉之躯挨到那上百斤重乃至数百斤、上千斤重的石弹狠狠的砸过来,那也是碰到哪、哪便砸作一团肉浆。城垣崩塌不说,到处都是红白之物,这一通石弹轰砸,守军前后便死伤一万多。延佑帝举兵攻得太猛,那贼后见抵挡不住,擒住镇远侯杨涧的妻儿长幼,勒令镇远侯带着那比咱灌月楼还要矗立的楼船,保护她们仓促逃过江去投奔寿州节度使徐明珍。镇远侯杨涧他的心机实在一向都在延佑帝这里,只是妻儿长幼都被贼后节制,不得不受贼后威胁,与延佑帝为敌。不过,看到贼后要逃往江北,镇远侯杨涧终是想起他身为宗室大将,受先帝所托,幡然悔过,终究举剑自刎,着麾下大将范祥率部助延佑帝打杀叛军。这些年咱大楚与梁军争胜,梁军马兵驰骋纵横,天下莫敌,但到咱大楚江淮湖泽之地,看到咱水军战船却头痛万分。楼船军便是咱大楚最强的海军,即便镇远侯杨涧自刎身亡,即便大将范祥率部投了延佑帝,但另有好些水军冥顽不化,断念跟着贼后走,那一通水战,江面染红一片,成百上千的战船淹没江底,真真是杀得叫一个天昏地暗、鸡犬不留……”
见郭荣有游移之色,韩谦能猜到他在想甚么,说道:“郭大人与先父了解时,我脾气犹是恶劣,与郭大人也没有如何见面,但先父留下来的手札多有推许郭大人熟知经世致用之学,亦有经世致用之心,何如身陷尔虞我诈的樊笼当中,非郭大人所愿也。我请郭大人助我,并非想操纵郭大人与安宁宫的干系去玩甚么诡计狡计,而不管陛下如何看我,但在毁灭安宁宫残孽这事上,叙州毫不会拖后腿,更不会与安宁宫暗通曲款。要不然,我如何能心安?”
“郭大人真是自谦了。”隔壁拼桌的一名酒客,这时候转过身来,朝青衫客拱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