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故,听得许氏所言,沈氏的神情倒是微微一僵。
许氏淡淡地想着,提了帕子拭向唇角,心底一片安然。
再者说,如果连冯常贵家的都发卖了,今后谁还情愿替她跑腿办事儿?
他们家这位三女人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挑梁架火儿的本领,委实不小。
这也是她一时粗心,对二房未曾多加存眷,才一时失了手,让个小丫头窥破了本相。
“如果三弟妹觉着这般不好,那也轻易。”许氏就像是晓得她的心机,此时又适时说道,面上仍旧是一派微风细雨:“将人赶去庄子上,再重新找合用的过来顶替不就完了?三弟妹的娘家又不是只要姓冯的这一房下人,不是么?”
既然二房这么情愿跳出来,许氏也不介怀把用在沈氏身上的招数,一样也用在二房的身上。
“大嫂,这无缘无端地,老太太如何想起查库房来了?”待心神略定以后,沈氏再度问道,语气中竟带了几分谨慎翼翼。
至于二房么……许氏的眼角眯了起来,旋即又是一脸淡然。
沈氏一面说话,一面再度拿帕子在脸旁不住地扇着,心头涌起一股股的躁热。
心中如此思忖着,她转首望去,猛不防便撞上了沈氏尽是肝火的眼眸。
这话说得也是。
竟是底子就不睬沈氏的茬儿,反倒提及了旁事。
只是,她自发得聪明地略过不提,许氏却明显并不如此作想。
“大嫂说得是,我这脾气就是太急了。”沈氏心下大松,立时便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很聪明地不再提之前的安插人手之事。
好一会儿后,她才终是开了口,问:“大嫂这意义是,老太太要查丁字号……库房?”
许氏闻言,面无异色,淡淡隧道:“三弟妹,说话前最好先过过脑筋。我方才那些话,不过是给你提个可行的体例罢了,可不是认了三丫头的说辞。她走的时候是个甚么景象,你没瞧见?那清楚就是被人逼急了,拿着这些话来埋汰人的,三弟妹连这也信?”
她再是胡涂,这个事理也是明白的。
她悄悄搁了茶盏,神情暖和地看着沈氏,说道:“不是我这个做嫂子的说你,你呀,也太暴躁了。便如你院儿里的那些下人,就很该好生管一管。有那挑三窝4、传东问西的,就该提脚卖了去,难不成还要一向留在身边儿么?”
许氏心下极是不耐,然面上却还是一脸地云淡风轻,端起茶盏,闲闲语道:“老太太前些时候与我说,要我寻个空当儿,把那库房里的几件古玩重新盘点盘点,将那几件粗笨的东西挪个处所。”
冯常贵家的既然养不熟,卖又分歧适,那便干脆远远地打发了,再从娘家要几房更得用的下人来,不就成了?
冯常贵家的本就是一步暗棋,现在却被陈滢一语点破,暗棋成了明棋,那便没有存在的代价了,还是早早废掉为好,也免得今后又要肇事。
“提脚卖了?”被许氏一席话给惊住了的沈氏,此时终究开了口,面上模糊又聚起了怒意,立着一双柳眉道:“我们三房再不济,也向来只要往家买人的,何时往外头卖过人去?大嫂嫂这是要让我们三房成为府里的笑柄么?”
“丁字号库房”几字一出,沈氏本来还涨得通红的脸,刹时又是一变,浑身的怒意竟也蓦地熄了下去。
思及至此,沈氏内心却又生出了几分猜疑,看着许氏半真半假隧道:“大嫂既然有断腕之勇,小妹也自佩服得紧。只是,大嫂直说我得改一改身上的弊端,您自个儿的弊端,可也得改了才是。您已然掌着中馈了,那些小事儿又何需求亲身劳累呢?”
许氏眼眸半抬,淡淡的眼风向她面上一扫,浅笑道:“老太太要查的不是别处,恰是丁字号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