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院门口,望着匾额上那萧洒超脱的“朝阳”二字,郭准的面上,划过了一丝难以捉摸的神情。
那些幼年时吟风弄月、对酒长歌的日子,才真恰是一场春秋大梦。现在梦醒,他才蓦地发觉,那些将梦为真的日子,既笨拙、又好笑。
“爷,可要沐浴?”身边传来了沙哑而殷勤的语声,倒是那管着外务的中年寺人在问话。
朝阳院落第凡主子,包含长公主身边的女官,最年青的,那年纪也在四十以上,别的,长相无一例外埠丑。
“阿娇喜好么?”郭准将扇子朝前一展,语声温润,然眼中的情感却已经归于平平。
他自在了。
郭媛此时刚好昂首,将他的神情看了个正着。
郭准竭尽尽力地挥动着长剑,嘴角越扯越大,神情狰狞,面上的笑容近乎于猖獗,乃至还伸开了嘴,作出了“哈哈”大笑的口型。
“爷请用茶。”一个鸡皮白发的老嬷嬷奉上温茶,又颤巍巍地退了下去。
郭准挖苦地勾起了唇角,好久好久,未曾放平。
“附马爷返来了。”两个上了年纪的嬷嬷自院中迎了出来,躬身施礼。
又或者,从他十六年后果嫡妻身故、他的好父亲便以此借口,第五次推迟请封世子当时起;
她的眼睛只盯着那扇子,整张脸似是都在发光:“父亲,这扇子……”
倒是,笑而无声。
没有豪情、也没有思惟,纵使能说能动,纵使繁华繁华,却永久只能立在原地,转动不得。
“为父免得。”郭准温声道,摆了摆手,便回身去了。
半晌后,他方才伸手取下长剑,回身穿过槅扇,一向走到沐浴的耳房,将那门窗俱皆关死,还将门帘也拉了下来,又细心地查抄了一遍,肯定并无一点漏光之处后,方才对劲地点了点头。
跟着这一声唤,几名面相呆板、年事一样不小的寺人,也接踵而来,齐齐屈身施礼。
在这樊笼普通密不通风的闷热房间里,在这腾挪不到十尺的方寸之间。
从当时起,他就该晓得,这,就是他的命。
乃至还能够更早些,从二十五年之前,他的头上俄然多出了一名继母大人之时起;
或者不如说,早该认命。
他自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