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香之事是早就定下的,李家应是使了很多钱,万安寺里已然诸事稳妥,那知客僧殷勤地在前带路,将李氏等女眷迎进了寺中。
山寺清寂,并无几个拜山的游人,一阵阵钟声次第响起,在山谷间激起覆信,悠远而又苍茫。
看起来,方才她急于摆脱李恭,便拿出了当代时去食堂抢饭的架式,倒把这群主子给累得够呛。
“好大一片林子,真真好树。”到得此处,李惜抢先喝彩一声,恰如那乳燕投林普通,“嗖”一地下就窜了出来,唬得妈妈婆子们一阵大喊小叫,也皆跟着进了林子。
李恭倒是一脸地淡定,温声道:“那林子是有人看管的,不准摘花儿。”
见倪氏应下了,李惜直是喜得无可无不成,笑着迭声应是,那厢李氏便将冯妈妈也唤了过来,低声叮咛她:“劳妈妈跟着女人们同去,老太太说你会些拳脚,烦请替我多多看顾些儿。”
陈滢的冷酷并未对李恭形成任何影响,他面上的神情仍旧非常安静,说了句“不敢”后,便又不紧不慢地将那万安寺的来源、典故娓娓道来,陈滢便作洗耳恭听状,只温馨地听他说着,也不插口。
李恭被她这行动闹得一怔,也就在这一刹儿的工夫,陈滢已然带人去得远了,徒留下满径花香、落英如金,以及一角飘摆而去的浅粉纱罗。
陈滢在幂篱下动了动嘴角,暴露了例来便有的古怪笑容,语声倒是非常平和,道:“大表哥还请自便。”语罢,微施一礼,提起裙摆,悄悄巧巧地绕过李恭,径入了林中。
倪氏自来很心疼这个独生女儿,闻言便笑道:“从方才起就听你念叨了,便去瞧瞧也没甚么,只服膺一条,不成离了你大哥哥乱跑,再,多带几小我,早去早回。”
再往前行不上数十步,重重绿树间便现出了一道精美的玄漆月洞门,跨入门中,入目处,恰是珠结玉缀、花簇叶繁,倒是桂树林到了。
“我才不信呢,大哥哥净掉书袋。”没了长辈在前,李惜就是只脱了缰的小马儿,跑前跑后不说,口中也没了遮拦,掩口笑道:“大哥哥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腹有千秋、眼观十方,天然说这里还是中原。可我是小女子呀,我又行不了万里路,我偏就说这里偏僻。”
李恭倒是没急着跟上,只微微侧身,对留在背面的陈滢道:“表妹,此处便是了,且请进林赏花。”
冯妈妈便忙躬身道:“夫人放心,有奴婢在,定护得女人们全面。”
陈滢见状几乎发笑。
望着陈滢主仆消逝的方向,李恭的面上划过了一抹如有所思的神情,却也未曾追上去,辨了辨了方向,便徐步踏入了林间,倒是朝着李惜消逝之处而去了。
陈滢脚步一顿,回顾看去,却见寻真并知实等人皆额头冒汗、气喘吁吁,显是跟着她一起小跑过来的。
“如果少摘些,打个筹议,倒也未为不成。”李恭不疾不徐地又补了一句。
“女人好快的脚程。”身边传来了冯妈妈的声音,听呼吸似是略有些短促。
这么大个儿的竹篓子,就算让李恭不吃不喝摘上一天的花儿,也一定能摘满。
简简朴单一句话,胜利地让李惜塌下了肩膀,脸皱得跟个苦瓜一样,嘟嘴问:“大哥哥,当真不给摘花么?”
这段略显难堪的对话并未持续多久,那知客僧便到了,李恭告了个罪,便去前头与那知客僧谈判,陈滢这才松了口气。
李氏又客气地谢了她两声,倪氏亦将李恭唤了来,命他护好女人们,又遣出好几名老成的妈妈并粗使婆子,陈滢与李惜方才告别而出,转过一扇宝瓶门,径去寻幽探芳。
陈滢闻言没说话,一旁的李恭便改正李惜道:“登州府也不算僻远,仍旧地处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