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都城的繁华鼎盛、民风开通，济南这处所委实叫人住得不舒畅，陈涵无一日不想着早些回到国公府去。现在李氏主动提出给许老夫人讨情，她心中自亦有所震惊。
说的仍旧是软话，话里却藏着刀子。
小雪过后，气候益发酷寒，因李老夫人是头一次在济南过冬，兴趣颇高，三不五时地便要叫上小辈们，或去花圃里赏梅吟诗，或在暖阁里头行令猜谜，当然，这些玩乐皆在度内，断不敢让小女人家家的喝酒取乐儿，一应热烈也都是比较禁止的。
“多谢二伯母。”陈湘与陈涵同声语道。
看着陈涵急得脸都绿了，陈滢便在一旁感喟。
“傻孩子，伯母与你们说着玩儿呢，你如何就当了真？”李氏忽地笑了起来，拿帕子掩着嘴，眉眼间尽是恬和：“抄经念佛这些事儿，你们小孩子家家的那里耐得住？你还真当伯母是那等严苛不过的长辈了么？”
按理说，陈滢本该与陈湘姐妹一样，前去李氏女学就读。只是，这位三女人的功课一贯不如何样，那女夫子嫌她程度太差，并不肯教。
陈涵虽不能品出全数的滋味来，却也听出这话不好接，张口想要回上几句短长的，只脑瓜子却不得劲儿，词穷得紧。
“四丫头这话说得是。”李氏笑着接口说道，一面便垂怜地摸了摸陈湘的头发，柔声道：“今后我们都住一块儿啦，你们两个也别与二伯母客气，有甚么想吃的想玩的，固然与我说，就把这里当家里一样。”
到得这一刻，陈涵才终是完整地放了心，却再也不敢冒昧，恐怕李氏一个欢畅，就端的叫她们陪着抄经，或是遣一堆老嬷嬷管头管脚地，那可真要把人给闷出病来了。
便在此时，李氏忽地将帕子一收，似喜似恼隧道：“只你这孩子也莫要太生分了去，若不然，伯母便会感觉心头有愧，少不得便要多派几名嬷嬷来奉侍你们。”
抄经念佛？
这下子，就连陈涵也红了眼眶。
陈湘一向低着头，耳根儿有点发红，似又开端宽裕起来，显是已经听明白了李氏与陈涵的言语官司，却始终未曾多说半个字。
固然平常不大出门儿，可她却也经常听人说及府中各女，深知这个二侄女是个诚恳的，与陈涵大不一样。
李氏也不接话，只轻柔地看着她笑，那眼神里仿佛带着点儿旁的意义，又像是甚么意义都没有。
李氏见状，心下倒生出了些许垂怜。
天晓得这话她说得有多拗口，生生咽下了之前的那些阴阳话，临时现编了这么一段出来。
她们之以是会来济南，启事便在她的身上，陈湘只是可巧在场，因而也被许老夫人一并罚了。
不过数息的工夫，这姐妹二人便被李氏收伏得七七八八，陈滢见状，大感慨服，同时亦暗松了口气。
“二伯母，我……侄女……平常另有好些功课要做呢，只怕那抄经……那甚么……”陈涵咬着嘴唇说道，手里还不住地绞着帕子，额头都见汗了，只感觉每说一个字都特别地艰巨。
李家尊师重教，自不会强令夫子收门生，因而陈滢便成了府中最闲的那一个，直叫李惜恋慕不已，而陈涵竟也没来冷嘲热讽，只偶尔看向陈滢的眼神里，多了那么几分轻视的意味，明显是以为这个三姐姐委实是不堪的。
难不成她们今后就只能在这些长辈或夫子的眼皮子底下讨糊口了么？
她们每天对付学里的功课还忙不及，现在李氏竟还又给安排了这么多事儿？
而究竟公然正如陈滢所料，接下来陈涵确切是消停得很，世人虽住在一个院子里，倒是相安无事。
陈滢侦破古大福杀人案之事，李珩已经说予李氏晓得了，李氏高傲之余，更多的还是担忧。恰逢这时候又是年关将近，她便拿这个来由拘着陈滢在家，偶尔还命她抄抄经，或刺乡女工，陈滢无从回绝，只能捏着鼻子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