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心暗自一凛。
“这么多人？”郭婉望着水中游鱼，头也不抬：“你也不怕哪一头儿接不上？”
她话头一转，面上漾起不解：“……但是，您为甚么要去算计永成侯府的大女人呢？以夫人的胸怀手腕、眼界职位，这一计，仿佛格式有些小了。”
明心直看得恍神，游移半晌，垂下了眼睛。
“夫人这话折煞民女了。”明心立在她身后两步处，头垂得极低，语声也极低。
明心向以谋士自夸，更以才干自大，可此际，被她如许随随便便地瞧着、笑着，不知何故，后背竟排泄层白毛汗来。
袁家那头，不提也罢，说来皆是烦恼。现在既有父亲作主，这门她本就不肯的婚事，必不得成。
她也算非常大胆了，或者不如说，于她而言，诡计狡计、设陷布局，皆是再天然不过之事，是故常常论及，她便总要求个通透。这疑问久藏于心，她到底还是未曾忍住。
“你这么低的声音何为？”郭婉似在笑，然，明艳的脸上，却无波澜。
明心踌躇了一下，终是谨慎翼翼地开了口：“夫人拿永成侯府开刀，民女是明白的。他们当初赶走了陈……女人一家子，没一点家属担负的义气，过后也没如何帮手，若不是陈大人运道好，只怕还得住在诏狱里。夫人是要为好友讨个公道，夫人高义，委实叫民女敬佩，但是……”
明心更加不敢昂首，声音里添几分谨慎：“民女不敢。”
翠儿咭咭呱呱地说罢，摆布看一眼，忽地踏前两步，语声转轻，面上带着奥秘的笑意：“女人，另有件事儿，婢子也探听来了。”
郭婉却不言声，只弯着眉眼，摆布打量她半晌，“噗哧”一笑。
郭婉侧首睇她，复去观鱼：“你今儿如何不穿红了？怕太张扬？”
热乎乎的吐息，喷在陈漌颊边，像火苗炙烤，又若暖阳初照。
她叹一声，转眸四顾，安步走下小亭：“现在再看，这处所就是块荒地，先帝爷偏把别庄建在此处附近，怕也有警省先人之意。”
亭外衰草连天，周遭连棵树亦无，唯草叶在风里起伏。
语罢，又是一声低叹。
郭婉看也未看她，兀自引颈远眺。
她下认识地垂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