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了那边?”他问。
“老爷经验的是,主子知错。”行苇躬身道。
行苇知他是在与本身说话,恭声应了,二人寂静地自竹间小径穿过,面前一道青漆月门,将拢未拢,积雪满阶。
恰是行苇。
行苇顿时变了神采。
“是,老爷。”行苇一面说话,一面举起手中承担,面带奉迎:“夫人要买纸笔,罗管事便交代给了主子。主子平常也总去纸墨铺子,与那几处铺面儿都混熟了,罗管事说主子办这差事正合适。”
行苇缓慢低头,语声冷酷:“主子不敢。”
“搁窗前条案上吧,我一会儿再喝。”陈劭道,信手散去发髻,乌丝垂肩,白袷上像描了几道墨线。
行苇的眼睛里,划过一丝冷意。
说话间,府门已在面前,十余级台矶上,两扇乌漆门半掩着。
行苇快走几步,上前推开门,复立于门侧,语声恭谨隧道:“老爷请。”
绛色的、巨大的烛泪,在他苗条的指间盘转,深红与青白交叉,有一种诡谲的美感。
外间儿炉子上坐着铜壶,他出去斟茶,一注下去,刚好八分满,拿托盘装了,捧进屋中。
“如何,你又有话要传?”陈劭忽道,头也不回。
陈劭“唔”一声,拾级而上。
他陡转首,寒瑟瑟的眸光,向行苇身上荡了一圈儿:“要不,改天我向你主子提提?”
行苇忙道:“老爷折煞主子了,这是主子当作的。”又抢上前几步:“老爷,主子替您拿衣裳。”
陈劭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回过身,负在背后的手指屈伸两下,弹出轻响:“这才像样。当好你的主子,不该你管的,少管。”
绛色蜡丸的大要,有很特别的标记,难以仿造,凡是那一名主子的亲笔信,皆封于此中,也是为了制止有人掉换或偷看。
陈劭称心肠笑起来,又用心挑眉:“如何,你怕了?”
他掸一掸袍子,指尖轻捻两下,像捻去一粒微尘,蓦地轻笑:“我说,你主子晓得你在我跟前是这副模样么?”
很淡的声音,一如他淡白的背影,有一种透进骨子里的轻屑:“若无屁话,就别用这类眼神看我,恶心。”
那蜡丸并非红色,而是很少见的绛色,沉实的一团儿殷红,大要泛出些油光,瞧来既诡异、又素净。
陈劭头也不回,只洒然前行,唯淡淡的语声传去身后:“随我去细雨潇湘。”
“不辛苦,不辛苦,老爷才辛苦哪。”那门子笑得眼睛都快没了,躬腰立在门边儿,让进这一对主仆,直待他们行远,方才关门。
纤细的“咿呀”声,本身后传来,恰是阖户之声。
“劳你辛苦。”陈劭是惯常暖和的神情,清润的脸,笑容虽浅淡,却叫人感觉亲热。
陈劭亦笑:“可不是,原想去外头散散,只积雪难行,再一想,围炉赏雪不比在外头瞎走好么?我便又返来了。”
在她清脆的说话声中,几人已行至廊下,陈劭在门边儿绣墩上坐了,立时有小厮上前,替帮他撤除踏雪的木屐,换上家常穿的软底布鞋。
“是,老爷。”行苇应道,声音倒是很殷勤。
陈劭像没闻声,只一径把玩着那粒蜡丸。
陈劭含笑点头,跨进门槛,那厢巧儿已然闻声行苇的声音,疾步出屋儿,接至门前,笑道:“老爷返来得好快。”
陈劭接过,垂下眸子,拿指尖推着蜡丸儿在掌心打个转,勾勾唇:“唔,上头暗号还在,可见你未曾偷看。”
陈劭撩袍向官帽椅上坐了,抬了抬手:“倒茶。”
“这是主子亲笔写的。”行苇道,双手将蜡丸儿递了畴昔。
再走一时,陈劭身上便出了汗。他抬手松开大氅的系带儿,正待褪衣,忽觉面前人影闲逛,昂首时,便瞧见了一张老成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