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很静。
陈滢咽下酥点,执壶倒茶。
这是她做的简报。
半夏的供词,与其他人等完整融会,并无特异之处。
裴恕却不晓得,他又获咎人了,乐呵呵走出去,看也未看别处,张着两手行至陈滢跟前,湿淋淋的指尖还在滴水。
还是找不到任何马脚。
陈滢点了点头,自袖中取出两页纸来,垂目细看。
她才是甲等大丫环,这些活计,本就该她来做才是,可小侯爷每回都不给她机遇。
只是,陈滢本能地以为,此案之破点,或许就在这些看似不起眼的供词里,是故又问一遍。
这个题目,她也曾问过,而半夏两次所言,根基分歧。
或许是陈滢的态度很暖和,又或者是因为她并非王家人,半本身上的严峻与惊骇,垂垂有所和缓。
寻真全在他身后鼓嘴。
彼时的她并不晓得,当重回彩棚时,那对座的少女,已然伤重不起,一条新鲜的生命,正靠近灭亡边沿。
半夏身子一震。
诚如此前所述,就算王敏荑身边丫环婆子环抱,假郡主一来,她们也只能跪下见礼,无碍于其脱手杀人。
半夏咽了口唾沫,道:“女人因被人夸衣裳都雅,又有翰林府的女人说……说女人这衣裳精贵,定要拿五彩璎珞衬着,才……才更标致。”
虽不是鞠问专家,但一些根基的微神采,陈滢还是晓得的,而综合各方信息来看,半夏所言,根基失实。
陈滢捧起茶盏,不着陈迹地察看着半夏。
就在几个时候前,她与王敏荑亦曾于此处闲坐,喝着热茶、吃着美点,偶尔谈笑两句,亦自舒畅。
这个题目,陈滢实在早就问过。
话音落地,锦帘高挑,倒是裴恕本身掀帘子走了出去。
棚外正守着两个婆子,见她来了,忙殷勤挑帘,复又笑着施礼:“给女人存候。”
“女人,小侯爷来了。”帘外蓦地传来寻真的声音。
半夏始终低头坐着,手与脚软塌塌地,像是叫人抽去了骨头,连哭都哭不出来,独一径颤栗。
那是她熟谙的味道,但是,细品之,却又……有些不一样。
陈滢点头,眉心蹙了起来。
半夏闻言,眼圈儿一红,低声道:“回陈大女人的话,那雷击木附近有好些大石,因女人非要爬到石头上去瞧那树芯,紫苏苦劝不住,便说替女人探路,成果滑了一下,就把脚给崴了。”
半夏正缩在角落里。
陈滢“嗯”了一声,一时未语。
统统人的供词俱可衔接,逻辑上没有硬伤。
也不知谁给了她一张小杌子,她惶惑然坐着,见人来了,更加缩成一团,浑身乱颤,似再无起家余力。
她抬开端,缓慢地看了一眼陈滢,复又惊骇地垂下头,用很低的声音道:“回……回陈大女人的话,婢子皆是被女人遣走的。女人说要璎珞串儿,命婢子取来,婢子就去……就去取了。”
裴恕笑着去了,陈滢便带着寻真并几个婆子,回至彩棚。
生与逝,本来,也不过只隔了这短短数小时罢了。
陈滢眉心紧蹙,总感觉,这份供词当中,有一个很关头的点,被她忽视了。
陈滢一眼瞥见,忍不住要笑。
入口紧脆、鲜甜适口,唇齿间盈着淡淡婢女。
半夏兀自低着头,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沮丧,其神采、行动与身形,亦并无不天然之处。
新沏的热茶,冒出滚滚热气,壶把亦是微暖,握在手心,无端地便有了一种笃定。
小侯爷如何这么爱抢人差事啊。
揣测半晌,陈滢换了个题目:“你们女人身边的丫环,想必不但你一个,那如何你走了以后,她身边再无旁人?别人都去了那边?”
朱漆小案上,八宝梅花攒盒儿犹在,花团锦簇的点心蜜饯,好似方才另有才子咀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