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真是为了我好?”陈励淡淡地打断了她,视野中有着难掩的挖苦:“既是为了我好,太太又可曾问我过我的意义?太太觉着好的,我便必然觉着好么?还是太太觉得,举凡你谋算的,就必然是天下至理?举凡你想要的,便能打着‘为你好’的灯号,肆意施为?”
他缓缓转头,目注柳氏,眼神浮泛而冷酷,似与他对坐着的,是一个陌生人:“我从没想过,本来,我的枕边人有如此野心、如此手腕,且,如此断交。”
这一刻,柳氏的心,也在不住颤抖。
现于陈励眼中的,是一张尽是凄楚与哀切的脸,轻蹙的眉尖儿、微红的眼眶,我见犹怜。
也或者,隔案而坐的陈励,亦觉出了几分讽刺吧。
“老爷这话……委实也太诛心了。”很久后,她终是哽咽着道,泪水落了满颊,更加有一种凄美,好似含了无穷委曲:“妾身经心全意地待老爷,也经心全意地为我们这个家运营,绝没有……”
她下认识护住了小腹。
热茶溅上手背,罗袖边沿敏捷染上两点茶渍,一丝一丝缓缓晕开,微红的,像两颗朱泪。
柳氏面色一僵,正欲辩白几句,猛不防又是“笃”地重重一声,将她的话语给震了归去。
语至最后,一缕凉薄的笑,垂垂挂上他的唇角:“我如何觉着,太太最想要的,实在还是你本身的风景呢?”
柳氏的手颤了颤。
“老爷这是把甚么事儿都往妾身头上安么?”她直勾勾地看着陈励,双目泛红:“妾身娘家人不过是美意想要帮个忙,老爷竟也觉着这是算计?莫不是在老爷眼里,我一小我不好了,我娘家百口便都不好了么?”
“妾身这一颗内心……都是老爷。”她望住她的夫君,珠泪盈睫,泫然欲泣,“妾身嫁给了老爷,自是但愿夫荣妻贵。老爷品性端方、狷介出尘,本该走得更远、站得更高,妾身也是为了老爷好,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