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测半晌后,她轻声问:“进了冷宫以后,您还是在读史吗?”
“长公主?”
“便如萧太后并长公主?”陈滢接口道。
“是啊,真不轻易。”吴太妃也感喟,静了数息,复又一笑:“罢,罢,罢,都畴昔的事了,提它何为。”
如此混乱的局势,灭国事迟早之事,彼时的吴太妃看在眼中,内心必定很不好受。
“对。”吴太妃微点头,面上是似有若无的一个笑:“细想来,萧太后母女每一世都活到了最后,竟是伴我至死。除阿东以外,连着六世能活到最后的,委实未几,萧太后母女算是此中两个。”
数王争霸,内忧内乱,破国几成定局,再往下问,不过是让吴太妃回想死时景象罢了,又有何益?
她扯动唇角,笑得颇是五味杂陈:“我先是不平气,只三番五次后,我终是觉出不对,也终是寻了几个无人打搅的早晨,苦思冥想,将这六世里产生的事都给想了个遍。”
那一刹,一张熟谙的面庞,似闪现在面前。
吴太妃此时又道:“待想明这四条儿后,我便再没找过萧氏费事,只谨慎教养六皇子,让他读史、读经义、读兵法,再将那西夷、北疆之大患经常提及,让贰心中稀有儿。”
“那么,您在第六世时,又是如何做的呢?”陈滢问道,并未再去诘问她第五世的结局。
“那是天然。我岂是那等好性儿之人?被人杀了,天然要杀归去。”吴太妃谈笑晏晏。
“我也恰是如许想的。”吴太妃说道,将另一手也搁于案上,两手支颐,神情变得有些浮泛:“虽比旁人多活了几世,可当时我才发觉,我还是懂的太少,不说别的,那兵法行军我便一窍不通,偏当时候藏书阁也烧没了,我想找书来看也没处找去。当时我便下了决计,下一世定要护着六皇子即位,平西定北,解此困局。”
她摇着头,笑容益发淡然:“至于这第三条,便是我不得干政。不管我做太后的那两世,还是其他几世,我统统的能为,皆只在皇城以内,至于朝堂,凡是我动念,必出大不祥。犹记宁王那一世,我刚想撤掉某位尚书,都城便即地动,别的另有很多奇特之事,我便不一一细述。总之,我只能在后宫这巴掌大的处所腾挪,旁的地儿,我去不得、也管不得。”
她笑得泰然,似早对运气的不成逆转而心平气和:“从第二世起,每一世我都会试着往外跑,可每当我动手安排时,便总要出点儿岔子,试了不下十几次后,我终是死了心,晓得这是老天爷的意义,总要教我死在这皇城或皇觉寺里,才算得过。”
但是,话方到口边,一个动机却蓦地划过脑海。
“哎呀,你如何每回都能猜中呢。”吴太妃笑眯眯隧道,复又点头:“嗳,就是她。萧昭仪在皇城被攻破的时候被乱兵杀了,长公主却迁怒于我,临死前捅了我一刀,说是为母报仇。”
“自是要读的。”吴太妃轻声道,似是倦意上涌,面上竟显出几分衰老:“除了读史,我又费钱打通内侍,寻来很多医书,再将市道上差未几的药材都买了来,一一辨认,以备不时之需。”
数度死生,吴太妃的人生轨迹,已然庞杂到了诡异的程度。
不过,大请安思她倒是明白的,因而,长久的茫然过后,她便点头道:“是的,我就是在找阿谁甚么规律,也真让我找着了几条。”
陈滢闻言,刹时了然,也自浅笑:“本来,您第六世的时候便抨击归去了,是么?”
“我猜你会觉着奇特,我如何没抨击她们母女,是不是?”吴太妃一语道破了陈滢所思。
陈滢点了点头:“这倒也是。既然六皇子死于中毒,您多学些药理医理,也是有备无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