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便执剑拜别,连我脸上的清泪也未曾来得及看到。
“后宫的事再大哪有服侍母后的事大。儿臣已经好久没有回宫在母后身边服侍,现在返来了天然要经心折侍。”我半开打趣地答完,便转头叮咛宫人传膳。
再相见时,他已知我的身份,三年的绕指柔情尽数消逝在他沾血的剑上。
我在宫人的搀扶下起家换衣,随之又坐到妆台前任由他们服侍梳洗。我看着镜中蕉萃的面庞,神采蜡黄,便叮咛多上几层脂粉讳饰。现在还在热孝期,故而我也不肯多加装潢,简朴地梳了一个平常发髻,略加几点零散的珠饰便罢了。
“嫣儿呢?”
踏出慈宁宫的时候,嫣儿已经走上来为我披上墨狐皮披风,又塞了一个汤婆子给我捂动手,倒不感觉春意甚寒。我眼瞧着宫里的花开得恰好,便叮咛轿辇先归去,自个带着宫人沿着长巷渐渐地走归去。
我即使内心想把成琬心千刀万剐五马分尸,但是面子上还是只能染着笑意。“几日不见,琬昭仪的嘴倒是越来越长本领了。纳兰默会如何想本宫不晓得,但本宫晓得,本宫该好好揣摩揣摩来日新人进宫该挑哪些教习嬷嬷去教诲宫规才气不再生出几个如琬昭仪这般伶牙俐齿不是端方的小主。”
“主子自回宫后甚少出宫走动,本日太后娘娘传召,主子不必这般素净。”
但有的人,岂是说抹去就能抹去的。即便再如何打动,我还是得面对夜里澎湃而至的哀痛和夜夜缠绵的恶梦。
我应了下来,见太后神采和缓了很多,赶紧唤了宫人出去服侍,又细细叮嘱小厨房每日熬煮一些补虚的药膳来进贡,方硬生生把方才的话题给扯开去。
死生永仇……
而在我与纳兰默即将结婚的前一日,他还兴冲冲地端了好些金玉玩器到我住的潇湘竹馆来,对着我说:“我纳兰默的心上人,便是要天上的玉轮也不敷挂齿,也唯有金玉才气婚配一二。”
哪怕只是简朴地伴随平生也是好的。即便未能伴随,他好生活着也是好的。
“罢了,让她多歇会吧。唤今晚守夜的宫人出去服侍本宫换衣。”
“哀家晓得,你对他是用情至深。但是他毕竟是反贼,即使活着,央国也不会答应他的存在。你是央国公主,要甚么样的青年才俊都有,看开点才是。”太后许是看出我内心的难受,欣喜我几句,又让宫人给我多布些菜。
翠竹山庄的事,这三个月来我跟她说了不下十遍,常常都隐去我与纳兰默的情事,但她永久是听不敷,总要叙叙问上我好几遍,反几次复问的也不过是我在翠竹山庄过得好不好。
院里的桃花又开了,我仿佛又看到了当日在翠竹山庄与他一同种下满园桃树春来一同采下酿制桃花酒的日子。这宫里人只知翠竹山庄以清秀山竹闻名,却不知另有桃花雅事。故而除尽满宫的翠竹,却无人去动桃花的心机。我也便光亮正大地在宫里种上满院桃花,廖以安慰对他的思念。
“回主子的话,刚过五更天。”
我不该话,只是悄悄地听着。只因每次来太后都是要念叨上几句,左不过是因为衿娘的出身太低,又恩宠太盛,太后担忧她恃宠生娇对皇上做出甚么不好的事来。我原也会帮着衿娘回嘴上几句,但引来的不过是太后更激烈的抵挡,现在也学会了沉默。
想来我倒真恋慕衿娘,这么多年独得皇兄宠嬖。不管此中真情冒充多少,起码她能长年伴在所爱之人身侧。
我嘴上诺诺应对,但是内心的难受就像墨汁滴进了水里,伸展开来。
我想冲上前去扶住他欲倒的身躯,但却被他甩开。他手上滴着血的长剑指着我,身躯踉跄却还是满面怒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