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淳面上带笑:“田懦夫好眼力,恰是吴剑。另有郢爰帛锦,可供懦夫花消。”
“大巫真来了月事?”伯弥惊奇的声音都大了一瞬,又赶快压下。
说着他还想起家相迎,又觉分歧礼数,这才按捺心机,僵坐榻上。未几时,就见那清丽女子迈步而入。她的身姿并不算美,步态利落,长袖飘飘,如同士人。脸上更无笑容,老是收敛神情,不喜不怒。但是那双眸子,黑而敞亮,似能洞察万物,又有暖和安抚之意。郑黑肱没有见过此等女子,但是一见这张脸,心就静了下来,只余满腔欢乐。
又有两个木盘摆了上来,绢锦夺目,金钣刺眼,堆在一起充足惹人垂涎。田恒一哂,还剑入鞘,把那宝剑仍回了主子怀中。
他顿了顿,仿佛要安定情感,好久后才又道:“那日楚王退兵三十里,示恩以平,郑之社稷得保,公子去疾入楚为质。子良其人,贤君子也,国之肱骨。只短短一载,便被君上召回,吾才入楚替之。”
想他自幼守礼,何曾这般无状?
这话说的晦涩至极。他真的想入楚为质吗?自是不想的。在异国做个质子,又是甚么值得称道的事情?并且他非是国君任命,只是国君需用公子去疾,才拿他来替。那么在国君心中,他又算是甚么?
他说的明白,石淳心底却生出恼意。这是嫌弃公孙在楚为质,不肯投奔吗?第一次回绝也就罢了,现在巫苓已经是公孙座上宾,他如何还如此油盐不进!
手上艾条纹丝稳定,楚子苓淡淡道:“如有苦衷,可讲给我听。我不会说出去的。”
这话田恒也就听听,并不放在心上,但是旁人却不这么看。很快,家老石淳再次相邀。
这一句出口,像是翻开了话匣,郑黑肱忍不住说了下去:“当年楚王伐郑,围新郑百日。晋侯只言来援,却一兵未发。君上没法,肉袒牵羊,向楚王请罪,称可并郑为楚之县邑。想我祖上乃厉王少子,姬姓公卿,何曾有此灭国之危?”
“公孙,巫苓求见。”
想到这里,田恒微微一笑:“那便再叨扰几日了。”
强压心头肝火,伯弥又道:“她讨了甚么东西,你可探听到了?”
听到下人禀报,郑黑肱吃紧道:“快请!”
来到病人身边,先看了看他的描述气色,楚子苓边号脉,边开口问道:“公孙本日可好些了?”
养病?是想给你家公孙再找个保护吧?田恒心底嗤笑,他又不是没见过侯溪那伙人的剑术技艺,郑人早无庄公时的威势,屈身强楚,怕是吃不香,睡不着吧?
田恒未等他说完,便摆了摆手:“某是个粗汉,居无定所,并无在楚地久留的筹算。只是巫苓言语不通,又没人照顾,某留下照看几日。”
他想听的,不过此一言罢了!
郑黑肱当即道:“那是当然!”
她的声色未曾起伏,安稳仍旧,郑黑肱身形却狠恶颤抖,几近要坐起家来。楚子苓赶快按住:“别动!”
病人太严峻了,三根针下定后,楚子苓扑灭了艾条,状若漫不经心道:“病因七情起。怒伤肝,喜悲伤,思伤脾、哀伤肺、恐伤肾。公孙可有忧、恐之事?”
“多谢执事美意,某鄙人,花消不了这很多。”他神采自如,分毫没有因财帛动心的模样。
石淳暗道不好,赶紧道:“老朽冒昧,还请懦夫莫怪。这些财物,绝无旁的心机,只是吾家公孙敬慕懦夫豪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