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已经等了很多人,见到巫汤前来,纷繁见礼。公子罢游移半晌,也上前施礼:“大巫但是来观礼?”
“公子, 这针,怕是难成……”跪在公子罢面前的冶匠满头大汗, 一脸难堪。
艾和盐端了上来。神阙乃元神寓所,神态冲要,只能艾,不能刺。细盐铺上,艾粒扑灭,升起一缕青烟。几分钟后,一向安温馨静,呆傻木讷的女子俄然扭了扭身子,呜呜呻|吟起来。
公子罢都以礼相待,巫汤也不好再说甚么,只得坐下,睁大了双眼,想要透过昏黄纱屏,看出些端倪。
公子罢楞了一下,赶快遣人去取,不大会儿工夫,一块尚且流着血的猪肉,就摆在了楚子苓面前。她也不嫌脏污,直接取针,悄悄刺入肉中。猪肉的触感比来接实际下针的感受,因此非论是针灸还是外科,都风俗用它来练习伎俩。
她的手也很稳,半点不受季芈挣扎的影响,稳稳刺入了左乳下方,那鲜红欲滴的瘀斑当中。针锋入肉,位于期门穴的瘀斑,顿时流出了一道黑血。楚子苓并未收针,而是任那黑血流淌,直至散尽,换作鲜红。随后她又在右边一样施为,瞬息,另一道黑血也排了出来。
楚子苓看着那一盘针,心底确是感慨。这针形,像极了西汉刘胜墓里出土的那套,柄长针短,针头粗大,针柄上还留有孔,怕是感觉如许的好针,还能用来制衣吧?
蒹葭自进了公子府,便一向谨慎谨慎,话都不敢多说。现在没了旁人,倒是又规复了胆气,小声问道:“女郎但是不肯为季芈治病?”
谁料公子罢这么快就拿出了金针,而那巫苓竟不计算,想用这仓促而为的金针施法?
一入针,楚子苓心头就已大定。这金针韧性不敷,针偏绵软,但以她自幼练习的行针伎俩,想要取穴得气并不算难,能够一用!
公子罢这边唉声感喟,楚子苓却被奉若上宾,在偏厢住下。
很快,十根针全都刺入穴中。楚子苓吁了口气,又到:“取艾来。”
听巫苓说的慎重,公子罢哪会不允?不是还能隔个屏风守着吗,总不至于出甚么大乱子。因而便命人搬来一张大大的玄鸟纹的纱屏,又摆下坐席,聘请巫汤与本身连榻而坐。
楚子苓发笑,复又轻叹一声:“不,我是真想治好她。”
一盘金针,摆在了楚子苓面前。楚子苓深深吸了口气,先以灵九簪中的毫针,定下了膻中穴。《灵枢・根结》篇有言:“厥阴根于大敦,结于玉英,络于膻中”,膻中在两乳之间,为任脉要穴,气之海也。针灸中需求理气降逆的,多用此穴。
这一声轻吟,仿佛雷霆,让公子罢猛地从席上跳了起来:“阿元!阿元但是醒了?!”
“大巫,季芈可醒了?”公子罢抬高了声音,吃紧问道。
这话实在义正辞严,不容推拒。何况巫汤施法时,也让巫苓观瞧了,现在回绝,仿佛不当。公子罢便让人向巫苓扣问,对方的答复,却出乎两人料想。
那冶师头上的汗更多了, 却不敢多言, 唯唯诺诺退了下去。
楚子苓讶然望她:“何出此言?”
“醒了,但七日以内,不成惊扰。”楚子苓的音量也不是很大,淡淡道。
公子罢悚然一惊,赶快以袖掩口,不敢多言,只死死盯着纱屏,恨不能在上面烧两个洞出来。
楚子苓额上也见了汗。楚氏行古法,从九针,故而讲究选穴精准。少则一穴,多则五六穴,很少会取如此多穴。更何况,她行的针,同病理相逆,就算合适书里的病例,也让民气神绷紧,不敢懒惰。
公子罢则盗汗淋漓,吓得差点就叫人了。阿元身边连个健妇都没有,如果俄然暴起,身上插着的针伤了那里可如何办?他但是见过豕肉扎针的模样,只是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