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礼遇,田恒只是笑纳。许偃乃王子罢老友,亦能进入楚宫,比起那郑公孙,动静要通达的多。待在这里,总好过闲坐郑府。只是离楚的日子,怕又要拖上一拖了……
“怎地又下榻了?你尚需静养……”郑黑肱柔声道。
又有甚么可筹办的呢?楚子苓看着两人背影,一时无言。倒是一旁跪着的蒹葭开口道:“女郎,奴能跟着去吗?”
那明艳的火花一闪即灭,田恒却说不出安慰的话来。他是能带她分开,却也只是分开罢了。身无长物,四周流散,又岂是个女子能接受的?入楚宫,固然凶恶,却也比这好上太多。
“妾胸中憋闷,睡不下……”密姬说着,杏眼已溢出了泪水,“妾现在已是蒲柳之身,公孙还是把妾送回故里吧……”
第二日,宫中派来了谒者和甲士,楚子苓带着蒹葭和几个硬被塞来的主子,登上了安车。
“若真想跟,就跟着吧。”终究,楚子苓还是让了步。
石淳呵呵一笑:“时候不早了,还请大巫早做筹办。”
“能不去吗?”楚子苓忍不住问道。
田恒拱了拱手:“冒然来访,某甚是惭愧。敢问许子府上,可缺个帮闲?”
但是即便能公费旅游,行走各国,当个太医还是是楚子苓避之不及的。只是,她的遁藏有效吗?
看着信誓旦旦的石执事,和一言不发的郑公孙,楚子苓俄然发明,摆在她面前的,实在并非题目或挑选,而是纯真的奉告。非论她想,还是不想,这些人都会把她送入宫中。
熙熙攘攘的人市中,一群奴婢被牵了出来。
“执事好目光!”卖主赶紧抓住那女人的头发,迫她抬开端来,“这贱婢原该卖到女闾,家主不肯她享那清福,才拖来这里。细皮嫩肉,能歌善舞,实在是可贵一见的好货!”
足上无履,身上无衣,那女子跌跌撞撞跟在前面,一步也不敢阔别……
她想入宫吗?一个笑言要当游巫,买宅独住的女子,怎会喜好深宫。没人比田恒更清楚,这些诸侯之宫的可怖。当年齐桓公多么英主,还不是诸子相争,被亲信囚在寝宫,病饿而死,连尸身都无人敢收。而楚国,更是频频弑君。楚王祖父成王,乃杀兄篡位,而楚王的父亲穆王,更是逼死父亲,自主为君。
而另一处宅邸,亦有下人通传,有客来访。
有这么小我陪着,或许是件功德……
田恒的眉峰高高皱起。怎会不知?郑府都传遍了,大家与有荣焉,却没人想过,这女子的筹算。
“行走诸侯之间?”楚子苓有些不明白,反问道。
这话倒拨动了楚子苓的心弦,对于蒹葭而言,留在郑府是个好挑选吗?或许总有一天,她会被配给并不喜好的家奴,或是因小小闪失,就被杖杀弃尸,连个坟头都找不到。对于蒹葭而言,有更好一点的挑选吗?
“不必……”楚子苓垂下了视线,“入宫何尝不是条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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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买不到二环,还能去五环嘛。楚子苓心底自嘲, 却非常务实的窜改了方向,筹办在郭区找一找合适的私宅。田恒会劝她先买奴婢和保护, 可见他也以为住在郭区比内城要伤害, 本身这么个无亲无端的单身女子, 还是需求点人丁来装点门面的。
只给她留了半天时候吗?楚子苓的心更冷了,不知该说些甚么好。石淳却已笑道:“大巫放心,吾也会多派几人,跟在大巫身边。如有奔走,遣人出宫来报便可。”
那微微伸开的口,重新闭了起来,楚子苓垂下了眼眸:“何时入宫?”
这才是密姬最想听的,她不由埋首夫婿怀中,呜呜哭了起来。
许是几日没有梳洗,又曾挨过打,那女子脸上有些淤肿,头发也狼藉不堪,只能显出三四份容色。饶是如此,也比旁人强上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