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申公原就说过她的好话,现在又来挑逗,怎能不让人气恼?郑姬本觉得,她会听到那人狼狈道歉,或是说出几段酸诗,吐一吐衷肠。但是那男人直直凝睇着她,开口道:“若夫人归郑,吾必聘之。”
“吾会力促楚齐缔盟,借出使齐国之机,携汝投晋。”屈巫的音色沉稳,思路腐败,的确如同殿上面君。然说出的,倒是这等背主、弃家的大事。
屈巫笑着安抚道:“夫人勿忧,只在府中静待便可。克日切莫出门了。”
剩下的,只看楚王能撑多久了……
见郑姬面上绯红,却不作答,屈巫再次问道:“汝可愿嫁吾?”
他的神情庄严, 倒是没有半分对付的意义。田恒在心底松了口气,总算这郑公孙记得巫苓的救治之恩。只要话能带入宫中,想巫苓也不会鲁莽行事。如果能避开此事,待楚王身故,自有许偃出言,助她脱身。
这只言片语,却让郑姬心跳的愈发快了。他未曾欺她,亦想好了两人退路。申公乃能臣,如果投晋,何愁不被重用?而她,终能逃离楚地,避开冷眼,有人愿为之抛诸统统,倾慕倾慕。
只是斯须,郑姬便压服了本身,安放心心闭门不出。
“巫苓就能治好楚王吗?若楚王毙命,推到巫苓头上,尔等又有何好处?”田恒嘲笑反问。
巫苓能够从郑府入宫的, 若真出了事,他们确切担待不起。石淳一时语塞,还想再说甚么, 郑黑肱已经点头道:“吾会派人入宫, 将此事奉告巫苓。”
郑姬喉中一哽:“妾所愿也。”
阿元不疑有他,仓促折回巫舍,郑姬则命仆妇落下肩舆,停在路边。这时,那两人已走的近了,就见那婢子上前一步,恭敬道:“吾家家主想与夫人一晤。”
听到这自谦,郑姬反倒生出些感慨:“又有谁喜拘束呢?如果大巫不肯待在宫中,吾倒可问问君子,看看他能不能带汝出宫……”
听到这话,屈巫面上绽出笑容,握住了才子柔荑:“待大王身故,汝便自请归郑。”
※※※
但是说郑姬真是来私会申公的,又有些让人不成置信。昨日她还是一副看不惯对方的模样,如何能够短短一日就态度大变?难不成那不到一分钟的会晤,生出了甚么变数?还是要再等几日,才气许下那传播千古的一诺……
郑姬有些惊奇:“汝原是游巫?”
出走这等大事,又实在能拖家带口?如果没有钱帛美玉,如何聘她?两人又如安在郑地安居?
说罢,她也不再多言,安循分分躺在了榻上。但是这偶然中出口的话,流露了太多东西。楚王病了,宫中封闭动静,但在宫外,连这类不问世事的贵妇都已晓得。如许的病,毫不会是小病!而明知她能够会参与救治,还来巫舍复诊,为的真是这戋戋半个多小时的艾灸吗?怕也一定。
楚子苓点了点头:“吾刚来郢都不久。”
说罢,那只手从掌中滑开,纱帐落下,遮住了郑姬的视野。若非掌中余温尚存,这番对谈就似大梦一场。郑姬悄悄把手掌压在了胸口,似要按下那怦怦心跳。怎会有人,如此真情。
郑姬心头一动,又道:“那君子奔郑,何来聘礼,又何如自处?”
家中另有黑要那继子看着,门都不便出,如何归宁?
楚王病了?楚子苓只觉背上寒毛都炸了起来。甚么时候的事?如何没有宫人提及?并且既然猜她会去给楚王诊病,为何还来看诊?心头翻涌,楚子苓考虑着开口:“此事当真?吾尚未听闻。幸亏如此,才不致让夫人白跑一趟。”
那声音,没有犹疑,亦无作态,只简简朴单,犹若盟誓。郑姬的眼眶俄然就红了,当初几个入幕的情郎,哪个曾如此对她?那个不是有妻有妾,怎会向她求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