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田恒道:“名‘萑’。‘蒹’长成后名‘萑’,‘葭’长成后名‘苇’。”
只是如此一来,队中那巫医就要另作安排了。华元迈步向外走去,心中已缓慢定下动机。承诺王子罢的事,他不会践约,但出了楚国边疆,就是另一码事了。毕竟本身只答允了带那女子离楚,可没承担旁的。现在樊姬还在满城寻觅那女子,如果让她得知是本身带那人出逃,怕是要恶了这楚宫的实权人物。如而后患,还是不留为妙。
并没有说要寻的是甚么,他拉着密姬走到窗边,在能看到窗外风景的矮榻上坐下。被夫君如此牵着,密姬心中惶恐稍退,眸中亦多出几分倾慕。
大殿之上,满目哀服,非论诸公子卿士心中如何作想,现在都要摆出悲戚欲绝的模样,恨不能再跪于棺椁前大哭一场。因此就算心中雀跃,华元面上还是沉痛,似与殿上楚人感同身受。
看着那人淡然神采,石淳终是躬身,佩服在地。
她会喜好吗?
“不必。”屈巫抬手止住了他的话, “现在脱手, 反惹人生疑。”
长叹一声,石淳毕竟道:“只是如此,公孙怕难归郑了。”
许是等得太久,田恒轻叹一声:“该走了。”
也不管仍在搜索的兵士,郑黑肱回身回房,一道娇柔身影立即迎了上来。
方才传来楚王驾崩的动静,就有一大群如虎似狼的楚兵突入府邸,翻箱倒箧,四周搜索,说是要拿那出逃的巫苓。
如果以往,郑黑肱现在怕已经暴露哀伤神采,但是本日,他只是笑笑:“无妨。吾身材安康,多住几年又怕甚么?”
“能在王宫中杀人出逃, 谁还会信她?何况戋戋传闻, 本事我何?又有那个会信?”屈巫挑眉反问。
楚子苓又看了那不算高的土包一眼,缓缓迈步,向着不远处的车队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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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云梦泽分支的一片水域,连缀十数里的湖泊,澄彻如镜,丰美娟秀。岸边有杨柳依依,耳畔有鸟雀轻鸣,偶尔还能看到大鱼自水中腾踊而起。哪怕春季萧瑟,也有望不到边的芦花蓬茸,随风悄悄扭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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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前面前刺巫瞳一句, 不过举手之劳。但为此事专门派出人手,未免可疑。
郑黑肱安抚的笑道:“无事,只是寻些东西。”
石淳一噎,好悬没背过气去:“公孙,此事非同小可,怎能坐视别人谗谄?”
密姬却不怕这个,俯身倚在了夫君身上:“只要有公孙,妾不怕的。”
俄然,楚子苓开口问道:“她本来叫甚么?”
“真是未曾推测……”屈巫也有几分感慨。谁曾想,那巫瞳竟有如此胆量,趁着大王驾崩,内宫大乱时,放走了本该成为殉葬祭品的巫苓。王之瞳师也敢如此, 怎能不让王后起火?
郢都外,一处水草丰茂的大泽边,楚子苓双膝跪地,不知倦怠的停止动手上行动。亲手挖下深坑,又亲手填上了坟土,她的手掌早就磨出血泡,但是现在却像失了知觉,只是麻痹的用手盖上了最后一捧土。
楚王山陵崩,定要告丧诸国。现在才是诸质子返国的最好机会。像那宋大夫华元,已走通门路,即将归宋。而他们却被囚在楚地,不知何时能归。
身后,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勉强撑身,楚子苓站了起来,望向足边新起的坟茔。没有墓碑,没有祭品,坟上只培了些花草,想来明岁春至,这里会和其他处所一样,长出青青野草,美丽花朵,融入这一片郊野当中。
那和扎眼神,的确能让男人胸中豪气顿生。但是郑黑肱忆起的,倒是一双更加清冷,更加透辟的眼眸。只是那双眼的仆人,怕是此生再也不能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