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公子环脱手就是一堆重礼,怕是在宫中的职位已有窜改,局面倒是有些难以揣摩了。
对于这个安排,楚子苓也非常等候,毕竟是“春蒐、夏苗、秋狝、冬狩”中的“冬狩”,绝对是这个期间最大范围的打猎活动之一,若能亲眼看看,也不枉来此一遭。
田恒紧紧握动手中缰绳,四马奔驰,斜斜雁行,烈风卷起灰尘,却还是遮不住他目中猎物。手中缰绳忽的一松,长弓在手,羽矢离弦,犹若电闪,紧紧钉住火线那世故小兽。
“为何不会?”田恒笑道,“当年我与恩师两人就猎了猛虎一只,也曾立名临淄。”
这要求很有些莫名其妙,貂裘色杂,哪有狐裘光鲜宝贵?但是子苓那古怪却欢愉的笑容,还是让田恒也笑了起来:“这有何难?”
田恒却没有持续这个话题的意义,俄然问道:“你可要穿狐裘?”
倒是有些男人带钩,用料希奇,外型多变,极是风趣。楚子苓忍不住也挑了几个,送给了田恒。没想到子苓竟真会买东西送他,还是这类贴身物事,田恒心中又是古怪又是对劲,妥当收在了怀里,筹办他日换上。
想了想,楚子苓又道:“山中不会有老虎吧?”
“很受宠吗?”楚子苓问道,实在是这两车礼品非常贵重,乃至不亚于当年宋公的犒赏。
田恒的眸色突然变得深沉,一扯缰绳,勒住驷马,跳下车来,长戈已在手中:“带人围堵,我去杀熊!”
是以这个贸易街,更偏向外贸尖货, 都是从各国入口的精彩物事, 并且形制符合端方,不至于呈现违制的环境, 倒是另有一番兴趣。
看着那两大车谢礼,田恒摸了摸下巴:“本来昨日救下的是公子环。”
楚子苓挑起了眉毛,莫非这是想打一堆狐狸,给她做身皮草?忍不住笑了出来,她道:“有貂裘吗?”
这趟出行固然不是特别平顺,总算纵情而归。到了第二日,就等人登门送礼,恰是明天他们救过的那位公子。
这番本该是极值得夸耀的豪举,但是田恒的笑容并不敞亮,反倒含了几分不易发觉的落寞。楚子苓俄然就想了起来,之前田恒只说恩师归天后他就分开了齐国,再没提过其他,那位一手教出个神勇武者的老先生,又该是如何模样呢?
那楚使笑着恭维道:“齐侯兵强马壮,定能克鲁!”
在春秋期间,送质子还是个极其慎重的事情,很少拿不受宠的儿子、大臣充数,像郑国那般送公孙黑肱为质的环境,并未几见。既然送公子疆入质,就证明齐侯对他的正视。但是转年又跟楚国缔盟,还要伐鲁,要置公子疆于何地?
没有任何时候,比这一幕,更让楚子苓感觉本身身处“春秋”。难怪会有如此多诗篇赞美田猎,赞美高超的猎手,因为它本就是值得夸耀和膜拜的!
不过这些,不是田恒寻求的。除了见到貂儿就射外,他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猎物。豺狼熊豕,这等猛兽才是他真正的目标。而越是凶悍的野兽,越不会等闲被车阵摈除,想要寻来,多少也要凭些运气。
又一番厮杀叫唤,响彻山林。
这赤色尚未褪去,哪是他们这些人能够参与的?
“田猎只为演武,自是与对阵无二。”田恒抽暇跑来看楚子苓,听她这么感慨,不由笑道,“待明日祭奠以后,数百田车奔驰郊野,更显壮观。”
坐在高处,看着这一幕幕气象,如何能不动容?它是蛮横的,是刁悍的,就像这些古起初民同残暴天然斗争的缩影,而同时,它也是文雅的,是雄浑的,是“赳赳武夫,公侯干城”!把握骏马,引弓飞射的,全都是齐国顶尖的贵族,上至诸侯,下至士人,统统尚武和光荣,都凝集在这马嘶兽吼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