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丫头这张嘴,真是叫人又爱又恨。”钱宝儿说着伸手,作势要掐她的嘴。
俞眉远回神,点头道:“我没事,多谢。”
“你可还好?”这少年手持长篙,从船舷上走来。
俞眉远还没到男女大防的春秋,闻言点点头,拎了裙子就往船上跳,都不消人扶的,看得前面跟的民气惊胆颤。幸亏她行动虽大,步子却稳,跳上船竟一点没晃。
“你还认得我吗?”他站在船边,与她隔着几步的间隔,不敢再近。
“那要撑船的小猴子是我家三丫头眉安,黄衣服阿谁,是老迈眉初。”老太太轻啜口茶,缓缓道。
不知何时,他们的小画舫已赶上前头那艘,三女人眉安正满脸不虞地站在船尾,她手里拿着篙撑着池边叠石,将船身撞向俞眉远的画舫。
她这话一说,就是杜老太太也乐了,道:“你倒说说,我屋里还缺甚么?”
“祖母屋里甚么都有,甜滋滋的糖果儿,酥香的瓜仁儿,另有水润润的鲜果子……祖母一小我如何吃得完?吃不完就该放坏了,以是祖母独缺个帮她吃的人。阿远有肚子,阿远帮祖母吃!以是阿远就是祖母的礼品!”俞眉远眉开眼笑,甜入民气。
只是这本该灼艳的装束,却没掩住他眸中霜冷。
清丽的容颜入目,竟是故交。
于兮薇年纪渐大,不好再和外男同游,便在荷花坞前停了步子。
“好孩子,难为你了。快起来,到我这来。”老太太乐呵呵笑起,一边揽着俞眉远一边朝她招手。
她上船可不是为了玩儿。
俞眉远一扭头,把脸埋到了老太太怀里,哄得老太太搂着她直乐。
两船又被撑开,船身一阵颠簸,俞眉远倒还站得稳妥,那厢却传出“啊”的惊呼。
俞眉远摇了摇,此次却很快站稳。
荷花坞就在闻莲榭中间,用来停靠画舫,现在池边正停了艘半空的小画舫筹办下水。
于兮薇则跟着她婷婷袅袅地走到亭中,大风雅方地拜了下去。
“砰――”
俞眉远埋着头狠狠打了两个哈欠,她才懒得把精力花在这些奉迎的事上头。
老太太这才放了心回身。
俞府家世森严,外人若知名帖是没法踏足后园,莫罗能在俞府躲了六年,俞府里必定有他的帮手。另一方面,俞府东西二园是隔街两门,并无相连。两府分而管之,从管事到下人都不能随便越府而行,再加上俞府后院到了夜里要锁三道门,每道门都有上夜的妈妈看着,内里另有小厮并护院守着,要想悄无声气地潜入,也是件困难的事。但此人竟能在两府多次犯法,这足以证明此人有体例穿行两府,特别是在夜晚。
此人年纪虽轻,可气势却不弱,特别那双眼,在阳光下微敛,似波间粼光。这一身红衣,若平常男人穿了,大略都压不住这色,但穿在他身上,却仿如天成。
“哼。玩玩罢了,大姐姐也忒怯懦了。”俞眉安瞪了两眼俞眉远,忽将长篙捅向她的船。
俞眉初。
“四丫头,你的寿礼呢?老太太大寿,大家可都备了礼,如何就你两手空空位来了?”钱宝儿目光一转,又落在俞眉远身上,“你大姐姐给老太太抄了《金刚经》;你二姐姐给老太太临了百寿帖;三姐姐打了快意吉利绦;五……”
桑南上前接下抹额递到杜老太太面前,又给她取了西洋老花镜戴上,杜老太太便摸着抹额上绣的纹样仔细心细地看。
俞眉远站在船头,拿了绑在船栏上的斗笠往脑袋上一罩,广大的帽沿顿时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也遮去了灼灼日光。
“哟,好精密的针脚。公然是老太太的亲外孙女儿,一样的心灵手巧。”钱宝儿凑到近处看了眼便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