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门偏僻，来往的人很少，凌晨里只要洒扫的宫女在宽广的门路上懒懒打扫着。大安朝的皇宫大极了，俞眉远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天祭那日坐在霍铮顿时，他带着她骑马看尽全部皇城，当时她多么舒畅萧洒，不想第二次来这里，竟是与他告别。
“发楞发得药都健忘喝了？”他讽刺一句，拿银匙舀了勺药置于唇间喝了一小口。
他拉过她，深拥，久不肯松。
宫门口空空荡荡，不见她的身影。
一天的时候眨眼便过，夜幕沉沉袭来，昭煜宫的院子乌黑一片，宫檐下的灯火照不见远处。俞眉远坐在窗前的贵妃榻上，怔怔看窗外黑夜，手里婆娑着白日俞宗翰交给她的玉扳指。
春日阳光渐盛，她如山间俏桃，自他面前飘过，缓缓消逝在风中。
清风万里，愿君长安。
“没，坐着悄悄罢了。”俞眉远笑起。
呆在原地看另一人消逝的那小我，必定更加难过些，他不肯让她看着本身拜别。
明日霍铮便也离京，此去鸣沙关，山长水远，任务艰巨，也不知何日能归。她与他自了解之日起，历颠末数次长是非短的拜别，却没有哪次的拜别像此次这般叫她难舍。
“承诺我！霍铮！我救你，不是为了让你因我涉险，我只想要你好好活着！五年时候给我已经充足，你要晓得上辈子，我就连五天的幸运都未曾有过，这平生我够了，没有遗憾。”
“时候不早了，睡吧。”霍铮亲亲她额头，将她抱起。
“你不在的时候，我何曾率性过？”俞眉远轻声叹了叹，道。
两人便均不言语，只悄悄往外走着。
“这些话，你已经与我说过很多遍了，我都记牢了。”俞眉远扬唇笑了，眼中难过一扫而空。
……
“是。”
“细心寻觅，总有蛛丝马迹可寻，有何好担忧的。”俞眉婷不觉得意，“你只需奉告我，要不要脱手，剩下的事交给我们就行。”
“霍铮离宫了，还要脱手吗？前次叫他幸运逃过一劫，此次不会再失手了。”
霍铮标致的眼眸微垂，淡笑道：“也是，倒是我把你闹出这臭脾气来。”
“谁臭脾气了……”她不悦拔大声音。
一件厚厚的大氅披到她背上。
霍铮不动，垂目看她。
夜沉如水，女仔细声响起，像夜里平空传出的声音。
“嗯。”她点头，手却攥住他衣袖。
崔元梅早就在殿里等他们，而极其可贵的是惠文帝竟也在陪在中间。霍铮带着俞眉远向帝后二人叩首，可膝还未落地便已叫崔元梅拉起。
既然留不住他，也没法跟着他，那她只求他安然，再无其他。
霍铮知她心机，却也无从劝起，只能揉揉她的额，若无其事地从小几上端起药碗。
“俞宗翰也离京了。”魏眠曦俄然转移了话题。
“霍铮，你记我一句话。解药对我来讲并不首要，你才是最首要的。我要你平安然安地返来。我不在乎我还能活多久，若能痛快地活着，便是一天也已充足；若不能痛快而活，哪怕给我百年寿命，于我而言也不过是场折磨。而没有你的日子，便是我的灾害。”
一席话，说得霍铮失语，只凝睇她的容颜。
“阿远，我发誓，我必然会返来。”
“如何？这么快就嫌我啰嗦？”他揉揉她的脑袋，佯怒。
已经有人将霍铮的马牵到宫门口，马儿甩着尾巴站在阳光里，霍铮上前拍拍马鞍，又朝她开口：
“等我返来，你把今后这些光阴的臭脾气更加收回来，我兜着。”他笑着打断她。
远处的宫墙以后，俞眉远身影又现。
拜别期近，只余一夜相守，她有太多话想说，可到了这一刻忽又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