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铮与她,并肩疆场。
一年的疆场交战,俞眉远身上早就添了果毅沉着,无需言语便带三分威慑气势。
天造地设似的合拍。
承和十三年冬末,济阳城破,雄师包抄济阳行宫,霍简在宫中眺露台上他杀。
美中不敷之处,便是行军过程中仍不能喝酒,但有肉也足慰军心。
战鼓擂动,震彻国土。
风有些大,吹得沙砾乱飞。
他两步追上,与她并肩同业。
伙夫搭灶生火,拿巨大的锅煮了满满肉,肉香四飘,馋得人丁水几近流下。
承和十三年的春末,晋王妃俞四娘带三千儿郎困守桑陵,晋王霍铮带两万兵马突围而入,与妻同守沙城,守城一共战了五场,最后一役,魏家军统帅魏眠曦战死,魏家军退回赤潼;同月,太子霍汶率兵秘攻赤潼,与十万魏家军在赤潼关前的秋水原上血战,大破赤潼关。
篝火生起,烤架支起,从城中采买的整只整只的羊被架在火上,撒上香料,勾得人两眼发直。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发兵,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承和十三年事末,俞眉远和霍铮在回朝的征途中过了年。
两人远去。长剑归鞘,霍铮转头对上俞眉远似笑非笑的眼。
尖厉的嘲笑未说完,就被长剑出鞘声打断。
马蹄踏沙,雄师缓缓动起,远观而去,如盘伏沙间的蛟龙。
“也罢,比起当你师父,我还是更情愿做你夫君。”清润的男音跟着笑起,朗朗长笑,散雾拔云。
魏枕月挥手,叫她分开。
俞眉远已经侧身坐在马背上,被霍铮的大氅裹着,睡得正酣,并没看到面前万军齐发的场面。昨日白日她睡得太多,到了早晨睡不着,天明才阖上了眼,现在睡得天昏地暗。
长鞭三响,她娇喝:“起鼓!”
霍铮与俞眉远并肩入殿。两人身着一样的铠甲,头上皆是雪羽战盔,霍铮的漂亮添了沉稳,俞眉远的娇俏添了豪气,谁也不会遮去谁的光,谁也抢不了谁的风采,像一分为二的两枚半月玉壁,合在一起时方成美满。
战鼓复兴,战歌再兴,长鞭落地如裂,与战鼓同动。
充满刀光剑影的厮杀声里,忽有几个声音传来。
魏枕月整整衣冠站起,这衣服压得人透不过气,但是她仍要一步一步,在他们目光下安闲走过。
霍俞二人并不说话,只将统统交由姜梦虎措置。姜梦虎还算客气,开口请魏枕月出殿,并没动粗。毕竟是皇亲,名字都记在皇家宗谱之上,他天然也要将他们带回都城任凭霍汶发落,只是可惜霍简他杀了,只留下魏枕月,且无子嗣。
“晋王!俞帅!晋王!俞帅!”四野便响起他二人之名。
他拉下她的手,神采放缓:“不想你受委曲。”
俞眉远轻叱一声,纵身掠起,折身拧腰,碧影鞭空抖,带起四周落叶卷向霍铮。霍铮长剑疾挥,接下这阵落叶于半空疾划。
浸过血的眼眸,自有不动声色的凛冽。
暗中扯开一道狭长的光缝,夜幕才破,桑陵城外的将士已经会合。
“得令!”几人行了军礼,而后嘻笑着围向霍铮和俞眉远。
殿上的魏枕月眼中起了波澜,涂了正红胭脂的唇缓缓扯开些笑,像回想起某些悠远的日子,无忧的少女光阴中有小我俄然突入,叫她记了一辈子。
清楚正值大好韶华,却透出垂暮暮气。
率性而为,尽情而活,那才是她这辈子所求之物。
……
震剑长鸣,如龙吟撕空,落叶卷成凤形,尽数奔入篝火,燃起一阵青烟。
……
“镇远将军过奖了,若要参议俞四随时作陪。”接着便是清脆的女音,动听动听,入耳便觉精力实足。
桑陵城渐行渐远,很快被大漠起伏的沙峦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