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梨儿更不消说,父亲超脱无双,母亲娇俏甜美,她偏又皆取二者之长,尚未长开便已有美人雏形,眼眸圆亮,小嘴微翘,皮肤似能掐出水来,小小的人裹在五彩的凤夷裙里,睡得嘴角挂下银亮的口水,讨喜的模样尤胜俞眉远当年。
他们这趟出来正巧赶上杨如心也来南疆慈意斋行医,故而便一起同业,到了这里就住进了慈意斋的分馆。本日是杨如心坐诊之日,慈意斋的前馆已人满为患,也不知这孩子如何溜出去的。
“不成,轻易惊到孩子。”
“她才两岁,不太好吧。”霍铮却又踌躇了。
小梨儿的声音老远传来,跌跌撞撞的脚步声跟着响起。
画里是水墨晕染的女子,被身后的碧波白烟笼着,她只低头望怀中小儿,笑得温馨。全画未着一色,只以墨渐染出层叠光影,寥寥数笔将女子与孩子精华勾画而出,端倪似她与小梨儿。
“我不与你诨闹。”她霍地站起,不想同他说话。
小梨儿满两岁时起,霍铮就把俗务甩开,带着她与女儿分开云谷游历四方,现在行至南疆淮岭城。自带着妻女四方游用时起,霍铮就添了个兴趣,便是每到一处都给妻女画像。小梨儿猴似闹腾,从不肯安份坐着让他画,他们就只能趁她睡的时候画。
俞眉远抱起小梨儿,目光却落在这孩子身上。五岁的孩子都还是在爹娘膝下撒娇的年纪,难为他竟能将话说得齐备,应对有理,不亢不卑。
“我母亲魏初九,家住东街角的第七间屋,夫人如果找不到路,数着门,哪间门上挂了瓷铃,就是我家了。”东辞一喜,咧唇笑了。
“别走!”他一拉她,她又跌坐在他膝上。
霍铮无可何如。
荣姑姑为沉默,闻言也不答复,人早已老母鸡似的护在了小梨儿身后,陪着她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去。
“画好没有?她快醒了。”俞眉远一句话打断他的思路。
“荣姐,看着些小梨儿。”俞眉远忙唤人。
俞眉远失神半晌,直到霍铮温热的手握住她的手。
如是想着,她转头望向霍铮,恰撞上他落笔后抬起的眼眸。
荣姑姑箍他手腕的劲颇大,那孩子却连眉头也不皱,只是快步迈腿,以防因为跟不上荣姑姑的脚步而摔着。
俞眉远两辈子就得这么一个女儿,将小梨儿疼到了天上,云谷世人喜好小梨儿,更是宠得小奶娃没法无天,因而只剩下霍铮扮黑脸,好歹在小梨儿肇事的时候能治得住她。
小梨儿坐她膝上,只拿一双乌黑如墨的眼眸猎奇地盯着东辞。
这两年的日子,是她记事以来最舒心的光阴。霍铮爱她敬她,万事都与她有商有量,从未拘过她半分,这辈子能与他成为伉俪,联袂共即将来冗长的光阴,怕是上天予她最好的礼品。
小梨儿在云谷把胆养得太肥,精力又畅旺,是个四周撒泼不怕生的小家伙,一下地就迈开腿到处奔驰,眼睛一不盯着便跑得无影无踪,跟阵风似的。为了看她,霍铮从云谷镇上请了有点技艺的荣姑姑贴身跟着,俞眉远管这荣姑姑叫荣姐。
“娘亲,爹爹……”她才会说些简朴的话,此时只唤着霍铮和俞眉远,手却往远处指去。
都说女儿和爹亲,在他家不建立。
“先生,夫人,我是东街角的东辞,我娘病了,我想请杨大夫去我家瞧瞧我娘,前头人多,我个子小挤不进,以是才偷偷进了这里,你们若要惩罚,东辞自当领受,只求杨大夫能去看看我娘。”那孩子开口,不急不躁。
霍铮已经搂紧了她,鼻尖悄悄蹭过她的耳垂,小声道:“阿远,彻夜叫小梨儿与荣姐睡一晚吧。”
因而霍家这三口的干系就成了,霍铮疼俞眉远,俞眉远疼小梨儿,小梨儿怕霍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