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好像一声闷雷击下,江尚书脑筋里嗡的响了下,几近站立不稳,骇然看向不远处年青的男人,佯装平静:“秦大人,这话可不能随口胡说。”
江尚书皱眉:“雪晴!”
秦衍之忙起家,想去扶他:“您――”
江家祖上出过几位驰名有姓的文臣,也算书香家世,固然他珍惜官位、看重功名,骨子里到底另有几分文人的狷介,是以只是沉默不语。
秦衍之又是一笑,更加驯良:“江大人不必担忧,下官提起前尘旧事并无歹意,有些事情畴昔就畴昔了,有些事情……或许能翻开新的篇章也未可知。”
就算当年他硬是拆散了凌昭和女儿,江晚晴暗自悲伤过后,还是挑选听他的话,乖乖的嫁给先帝,未曾对他这个狠心的父亲怀有哪怕一星半点的痛恨。
小天子点头晃脑:“母后不在我面前提父皇,不晓得……”
江尚书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摆上的褶皱,俄然对着秦衍之就跪下了。
陈氏心灰意冷,只是堕泪:“老爷,我和你有两儿一女,晚晚是我放在心尖上宠着爱着养大的,你害了她平生,你让我怎能不恨呐!”
等下人上了茶,都退下了,秦衍之低头,抿了口清茶,才温声道:“这七年来,江大人坐着国丈爷的位子,朝中高低无人不敬、无人不羡,想必日子是很好过的了。”
容定适时奉上一盏热茶,放在江晚晴手边,柔声道:“娘娘消消气。”
江尚书长叹一声,道:“你这又是何必!”
宫女和寺人们回声退下。
江晚晴忙伸手扶住:“周妈快快请起。”
她说完就走,抬起袖子用力擦了擦眼睛,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周妈上前几步,就要给她施礼:“娘娘、娘娘您刻苦了――”
凌昭脸上不带神采,又叮咛人带周妈归去。
凌昭的指尖点在经籍上,恨不能戳出一个孔来,他低哼一声:“本来本王是不相干的人。”
她老是那么听话,那么善解人意,偶然候,他乃至但愿她冲着本身闹一闹,哭诉委曲――但是没有,她只说:“女儿了解爹爹的苦心。”
江尚书听了这话,只感觉满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心想公然秋后算账来了,勉强笑道:“秦大人说的那里话。”
江尚书扶着桌子,更加惶恐――听他这意义,小天子禅位、摄政王称帝的传言竟是真的,并且王爷还要让晚晴当妾……可晚晴身为先帝皇后,如果当真从了王爷,纵使尚书府和江氏一族繁华繁华还是,他又有何颜面再见同僚、见族中长辈亲人?
周妈是跟着陈氏一同陪嫁过来的,陈氏传闻老爷要找她,愣了愣:“甚么话?”
小天子胖胖的手摇了摇,一本端庄道:“皇叔错了。不止你一个,你们全都是不相干的人,只要福娃和母后最要好。”
小天子把小狗抱了起来,隔着老远,坐在殿中的另一侧,时不时的偷偷看他一眼。服侍小天子的宫女本想把他抱走,但是凌昭不说话,也不敢随便上前。
江尚书咳嗽两声,环顾四周:“你们都出去吧。”
帝王真正的老丈人……可不就是皇后的父亲?!
秦衍之放下茶盏,叹了口气:“北边的风沙大,下官随王爷驻守在外,偶然回到营帐中,一个不慎……”他看了眼手边的青瓷茶杯,笑笑:“……茶杯里就落满了尘屑砂砾,难以下咽。”
小天子昼寝醒了,追着狗儿出来,瞥见他,随即愣住脚步,稳定跑了。
陈氏眼里又落下两滴泪来,泣道:“晚晚在宫里存亡未知,我比不得老爷的本事,人前还能谈笑自如,这几天来,我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一想起晚晚在长华宫刻苦,就……就心如刀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