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院子只是个宾馆改的,大小有限,走未几久便到了周王所居的正院。周王已在正殿内候着,见他们进了院子,便从台上走下来相迎。
王府就在府治几条街外,处所敞阔,门头挂着写有“周王府”三个大字的匾额,笔致沉厚、雕工精美、字字鎏金,的确是外务府的手笔。但从外旁观来,这宅子上除了一块匾,却再没有甚么配得上作周王府的了。
宋时安抚他道:“殿下在此只是临时落脚,我们极力安插便是,或许殿下住不上几个月便要还京了呢?”
不愧是三元落第、二甲前十翰林、御史,才气有如许放达风骚的做派。不过他们本来看《宋状元义结鸳鸯侣》等小说、杂剧里写的,像是宋状元为夫、桓大报酬妻似的,如何面前年见,倒是桓大人更殷勤奉侍着宋大人?
城外自有属官来驱逐,不过他数着人数,却感觉这返来驱逐他的人仿佛多了些。他虽是个正印知府,到任时该有汉中府同知、通判、经历、南郑县令、县尉等人驱逐,可这返来接他的却多了一名红衣的五品官员——
本地首级官皆是举人、监生,府中佐贰官却都是进士出身,同知赵深是新泰十一年中试,通判苑充则是新泰十七年进士。王府长使褚秀倒是桓凌的同年,中试后因服父丧,未曾选官,这回周王开府时他正在吏部列队候官,便被选任王府左长史,授了翰林检验之衔,跟着周王出京。
桓凌的手伸到他脑后,轻抚着散开的长发,低声劝他:“渐渐来,现在已进了四月,蒲月间就该刈麦了,我们先把赋税、督运等事抓好。你毕竟……”
他出京几个月,脸晒黑了些,神情却比在京里沉稳了很多,仿佛这数月间就长大了几岁似的。宋时忆起最后和他在庙前相见,再比较现在,深觉这几个月间周王的身份变迁之大,连他这个外人也要唏嘘。
毕竟在京里获咎了很多人。
桓凌笑道:“我晓得你那些论文是做大事时用获得的,前些日子也网罗了些可用的东西,你忙完这些也可替我审审。”
诸民气中如有所思,也不敢当着两人群情,待宋知府上前见礼时都摆出一副恭敬神情,与他叙了官职、年资。
幸亏他从到广西起就替他爹写这类文书, 经历丰富:开首定要用一个“新选陕西省汉中府知府宋时谨禀”,扫尾大略写个“卑职谨择于本月谋日到任,先期具禀”,中间不过先谦善一句本身是“庸材”“迂疏”之辈, 愧于“叨荷重担”“猥厕朝列”,然后愿如“青萝托于乔木般”仰祈止官拂照,托于庇护之下……
不但模样好,味道也正宗,不愧是王府的厨子。
周王见他如此豁达,也稍稍宽怀,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到花厅去,让本王与舅兄一道为宋先生拂尘。”
船上能看的不过是两岸风景。宋时在南边儿替他爹当了两年师爷, 乘船比乘车还多, 早已颠末端看看江景就能镇静的年纪。是以登上船以后第一件事倒不是赏景, 而是翻出笔墨给布、按二使司的上官写禀帖, 给本衙中人写到任红布告、到任牌, 叫他们带车马轿在城外驿站驱逐。
普通进士凑在一起叙年资、比名资,都是为比出个身份高低,但宋时这三元已是天下无二,再送个状元来都跟他比不了了,以是这回叙年资倒纯真是自述身份罢了。
普通外官到任也不能直接进城,都得属官带着车轿来主请,才有为官的威仪。他本该先住进城隍庙里,斋戒三天后好拜诣城隍,无法船埠边上没有城隍庙,他便改住驿站,划一知、通判、经历送来官印,挑好入城的吉期,赶在朝廷给的到差期限前驶向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