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可当不起!我原是个痴人啊!咯咯!那里像你的袭人,也不晓得大早晨如何睡的觉。”晴雯坐下来吃,停了停道:“我在外间只闻声说,噢!不要!噢!轻点……谁晓得你们在弄甚么,当我没说吧。”
在坐的人多数偷偷撇过脸去,特别是茗烟、李贵等男人,脸庞紫涨,想笑又不敢笑,李嬷嬷干咳了几声,她最看不惯晴雯,袭人笑着拧晴雯的脸道:“小蹄子,就会拿我作乐儿,赶明儿你去奉侍吧,也让我听听你到底是不是刀子的嘴,豆腐的心!”
借事写人是曹雪芹惯用的伎俩,借兴儿的口:恐怕气大了,吹倒了林女人,气暖了,吹化了薛女人。以是,林黛玉和薛宝钗同为封建悲剧者,并不需求贬斥哪一个,举高哪一个,只能说各有千秋,平分秋色。
这一点,就充足了,贾宝玉所求的未几,他和袭人一样,对糊口是轻易满足的人。
他却也甘之如饴,曹雪芹给了林黛玉一个“痴”字(第五十七回,慈阿姨爱语慰痴颦),给了薛宝钗一个“识”字(第五十六回,识宝钗小惠全大抵),给了史湘云一个“憨”字(第六十二回,憨湘云醉眠芍药裀),给了贾迎春一个“懦”字(第七十三回,懦蜜斯不问累金凤),给了贾探春一个“敏”字(第五十六回,敏探春兴利除宿弊),给了贾惜春一个“冷”字(第七十四回,失孤介根绝宁国府),给了平儿一个“俏”字(第二十一回,俏平儿软语救贾琏),给了香菱一个“呆”字(第六十二回,呆香菱情结石榴裙),给了晴雯一个“勇”字(第五十二回,勇晴雯病补雀金裘),给了紫鹃一个“慧”字……那袭人呢?曹雪芹给了她一个“贤”字(第二十一回,贤袭人娇嗔箴宝玉)。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账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今后君王不早朝,可贵一夕缠绵,翌日,贾宝玉心对劲足地打着哈欠起床,发明袭人早已不在身边,本身想着去洗把脸,她却已经端着水出去,催促道:“我的小祖宗,都日上三竿了,放在之前,你不请太太老太太的安,若叫老爷闻声,还不骂你一场呢,快快洗漱了罢!吃了饭,趁早去东府那边插手甚么赏花会。”
若论知识的广、博、深,则是薛宝钗第一了,医药、书画(贾惜春画大观园图,原著中有根据)、艺术等无所不知,当然薛宝钗才情直追林黛玉,一首螃蟹诗“面前门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酒未敌腥还用菊,性防积冷定须姜”,酸楚暴虐的讽刺世人,言为心声,可谓写尽了这个封建淑女“任是无情也动听”的内心。
贾宝玉只是笑,这菜做得不错,如此一来晴雯也不是花瓶了,今后专门给我做饭多好,她们两个正打闹着,薛宝钗贞静地敲了拍门,中间还跟着林黛玉、史湘云,她们三人早吃过了,说是一起约着畴昔东府,袭人忙给她们各自泡了一碗枫露茶,又催促贾宝玉穿戴好,不要让人久等了。
贾宝玉惺惺地摸了摸鼻子,不吱声了,这丫头聪明着呢,老被她看出来了我的用心,拉着她的袖子,耳鬓厮磨了一会,两人才恩爱缠绵地从寝室走出来,他晓得袭人又是哄他来安抚的。
到了正堂,秋纹、麝月早已摆好了饭菜,按例大师一起吃,现在老宋妈、李嬷嬷两个专管买菜、洗碗的,有了贾宝玉的弹压,翻不出甚么风波,这位爷连亲生父母都不怕,连最高那位的史老太君也不怕,早已名满都城,谁敢惹?
随便打过号召,贾宝玉和袭人去寝室换衣服,他耳目敏感,六识超凡,隔着槅子、墙壁仍然能闻声几人的欢声笑语,虽说贾珍三人死了,但薛宝钗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问点头三不知”的人,林黛玉仿佛也向来没有为别人的死如何悲伤过,她说过一句话:我为的是我的心。史湘云从不把“后代私交略萦心上”,大大咧咧,豪放萧洒,更不会为这点事情震惊甚么,人死不能复活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