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贾政俄然想起儿子功课,虽说他常日里只喜好跟清客相公在一起赏文谈画,实在是因为宦海不快意,儿孙不争气的原因。贾珠读书倒也罢了,可惜年纪悄悄竟去了。贾宝玉就是个惫懒顽童,贾政实在对他早就绝望了。但常常想起来老是不甘心。因而又派了小厮来叫,筹办问问功课。那小厮跑到内院外头,跟里头的婆子通话的时候,恰好被老太太屋里的虎魄碰上,一听老爷有这主张,唯恐宝玉亏损,赶快去报给贾母晓得。贾母一听肝火三丈,想着本身的宝贝金孙正在折磨,儿子倒是一无所闻,还在想着功课功课的,不由让人不活力,赶紧让人去传贾政过来发言。这么多年以来,每当贾政要当真催促宝玉功课的时候,老是被本身的亲妈半路截胡,听着老太太喊,晓得大事不好,但也不能躲,赶紧穿戴整齐了来见,直接被骂个狗血喷头。贾母道他不顾儿子死活每天逼着读书,现在孩子都病胡涂了还是惦记取读书读书,又道他春秋还如许小,将来有多少书念不得!再想启事读书熬干心血而早逝的贾珠,老太太的泪更似滚珠一样落下来。贾政在一旁陪着哭,贾母却道:“你还不走,倒是要看着我孙子死了不成?”贾政那里敢受如许重的话,直接被撵出去,半年就没敢再招宝玉。
贾母哭完了,又出来看孙子,见面色跟着以往比红润了些,听着袭人道:“新来的太医给的药好,已经完整不烧了。”老太太终究放下心来,一叠声叮咛小子拿了礼金去重谢。晚餐时世人听得宝玉终究复苏了过来,忙赶过来,挤了一屋子。只见宝玉眼神还是愣愣的,贾母在旁望着他,宝玉眼睛在屋子转了一圈,伸开嘴来,叫了一声:“老祖宗!”贾母喜极而泣,先应了一声,赶紧又问:“可要吃甚么?厨房里给你熬着粥,另有你喜好的小荷叶儿小莲蓬儿的汤,要哪样?”宝玉便说要喝小荷叶儿汤。因为是早备好的,以是厨房很快就送来了,热腾腾的。袭人在旁刚要接过来,凤姐儿倒是先抢到手里,一面悄悄吹气,一面坐下来喂他:“宝兄弟,来,可要慢着点喝。”袭人满肚子委曲不敢说,赶紧退到一边去。
宝玉只是急火攻心,躺了这几日把火散出来就好了。贾母见他终究精力起来,便道:“好孩子,你歇着,明儿一早也别焦急起来。”见孙子瘦了,内心更不忍:“那书房也别去了,我前日锤了你老子,放心,他不敢再逼你。尽管在家里歇着,等好了再说。”宝玉没想到病了一场倒是不消出去读书了,顿时身上又好了很多。因夜深,贾母又叮嘱了两句话,便带着世人散了。王夫人因为想跟儿子多呆一会儿,便留在最后,俄然见先头走了的探春又返返来讲了一句:“二哥哥,这几日我给你做了一双鞋,等明日拿给你看,挑个你喜好的花腔我再绣上去。”估摸着嫡母听清楚了,探春才又说了几句话才走。
“宝玉,我跟秦哥儿哪个好?”袭人一面摸着他的脸一面害羞问他。宝玉一听,吓一跳,不晓得何时被她晓得了去。袭人见他不说话,责怪道:“你还要瞒我么?睡里梦里都是他的名字。”宝玉叹道:“他有他的好处,姐姐有姐姐的好处。”袭人不好跟一个死人妒忌,只道:“我现在是你的人了,将来也是跟你一辈子的。”宝玉忙道:“这是天然的,我成了亲你便是我的第一房姨奶奶,你放心,这满屋子里的哪个都越不过你去。”袭人一听,倒是愤怒:“甚么叫满屋子的人?你还要哪个?”宝玉便呵呵笑道:“你不晓得么?晴雯是老太太特地选来给我使唤的,麝月我瞧着也好。”袭人听了,心内渐渐筹划不提。宝玉倒是困了,说要睡觉。袭人赶紧为他清理了,换了衣裳,然后下了地,去了他劈面守夜的床上睡了。